第一章 1970年11月25日
去的呕吐物。我忍无可忍,离开座位,在一个车站下来。而那里一片荒凉,一户人家的灯火也见不到,站务员也没有,没有时钟没有时刻表,什么也没有——便是这样的梦。
那段时间里,有几次我好像对她很粗暴。如何粗暴如今是想不起来了。是否自己对自己粗暴亦未可知。但不管怎样,看上去她丝毫没有介意,或者不如说(说得极端一点)是在引以为乐,为什么我不知道。说到底,她在我身上寻求的恐怕并非温情。如此一想,现在也觉得不可思议,一时悲从中来,仿佛手突然触到空中飘浮的肉眼看不见的厚壁。
1970年11月25日那个奇特的午后我至今仍记得真真切切。一场大雨打落的银杏树叶染黄了——黄得如干涸的河——杂木林间一条小径。我和她双手插进大衣袋,在这条小径来回踱步。除了两个脚踏落叶的鞋声和鸟尖锐的叫声别无任何声响。
quot;你到底苦恼什么呢?quot;她忽然问我。
quot;没什么大不了的。quot;我说。
稍往前走了一段后,她在路旁坐下吸烟,我也挨她坐下。
quot;总做坏梦?quot;
quot;总做坏梦。大多梦见自动售票机找不出零钱。quot;
她笑笑,手放在我膝头,又缩回去。
quot;肯定不大想讲,是吧?quot;
quot;肯定讲不好。quot;
她把吸了一半的烟扔在地上,用运动鞋小心碾灭。quot;真想讲的事是讲不好的,不是么?quot;
quot;不明白啊。quot;
地面quot;扑棱棱quot;飞起两只鸟儿,仿佛被吸进去似的消失在没有一丝云絮的天空。我们默然望着鸟儿消失的方向。良久,她开始用小小的枯枝在地面画出几个莫名其妙的图形。
quot;和你一起睡,我时常悲伤得不行。quot;
quot;觉得很抱歉。quot;我说。
quot;不怪你的。也不是因为你抱我的时候想别的女孩。那怎么都无所谓。我,quot;她突然闭住嘴,在地面缓缓拉出三条平行线,quot;不明白。quot;
quot;也不是想把心封闭起来,quot;停了一会我说,quot;只是自己也把握不住发生了什么。我本想尽可能公平地把握各种事情,不愿意过分夸大或过分讲究现实。但那需要时间。quot;
quot;多长时间?quot;
我摇下头,quot;说不准,或许1年,也可能花上10年。quot;
她把小树枝扔在地上,起身拍打大衣上沾的枯草。quot;暧,你不认为10年就像永远永远?quot;
quot;是啊。quot;我说。
我们穿过树林, 走到ICU校园,一如往日坐在休息室咬热狗。下午两点,休息室电视上翻来覆去推出三岛由纪夫来。音量调节器出了毛病,声音几乎听不清。反正都跟我们无关。我们吃罢热狗,又各喝一杯咖啡。一个学生骑在椅背上拧了一会音量调节钮,之后作罢,跳下椅子不知去了哪里。
quot;想要你。quot;
我说。
quot;可以呀。quot;
她微微一笑。
我们仍把双手插进大衣袋,慢慢走回宿舍。
蓦地醒来时,她正在吞声哭泣。细窄的肩头在毛巾被下急促地颤抖。我点燃取暖炉,觑了眼钟:凌晨2时。夜空中央浮着一轮白亮亮的月儿。
等她停止啜泣,我烧水泡了袋装红茶,两人喝着。没有砂糖没有柠檬没有牛奶,仅仅是热茶。之后点两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