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寻羊冒险记Ⅲ.2
在客厅餐桌上,边吃晚饭边听帕尔西·费易斯交响乐团的《帕菲迪亚》。饭后喝深底锅里剩下的咖啡,拿来壁炉上发现的扑克玩单人游戏。这游戏十九世纪由英国发明以来一时广为流行,但由于过于复杂,不知不觉便销声匿迹了。据某位数学家计算,成功概率大概为二十五万分之一。我玩了3回,当然没有得手。收拾完扑克和餐具,继续喝瓶里大约剩下三分之一的葡萄酒。
窗外已降下夜幕。我关上百叶窗,躺在长沙发上继续听了几张quot;咔咔quot;作响的旧唱片。
鼠会回来吗?
大概会回来。这里已储存好他过一冬用的食品和燃料。
但终归只是大概。鼠也可能对一切都厌烦起来而返回quot;故城quot;,或者决定跟哪个女孩在山下生活亦未可知。这并非完全不可能的事。
果真如此,我将陷入被动境地。一个月期限鼠没找到羊没找到。这样一来,那个穿黑西服的小子势必把我拖进他的所谓quot;诸神黄昏quot;之中。纵令明知拖进对我也毫无意义可言,他也肯定照拖不误。他就是那种货色。
讲定的时间即将整整过去一半。10月的第二周,是城市看上去最成其为城市的时节。若什么事也没有,我现在想必应在某个酒吧间边吃煎鸡蛋卷什么的边喝威士忌。美好时节的美好时刻,秋雨洗过的暮色,quot;喳喳quot;有声的冰块和结结实实的独板柜台面,如平稳的河水般流动的时间。
如此呆想的时间里,开始觉得这个世界只有我自己,而我正在一间酒吧里舒舒服服喝威士忌,并且越想越觉得那个我才像现实的我。不知什么地方错了位,真正的我已不是现实的我了。
我摇摇头,把幻想赶跑。
外面,夜鸟低声叫个不停。
我爬上二楼,在鼠没使用的那个小房间里整理一下床铺。褥子、床单、毛毯都整齐叠放在楼梯旁边的柜里。
房间家具同鼠房间里的一模一样:床头柜、桌、地橱、台灯。样式虽已过时,但都是只考虑功能而把东西做得结实耐用的那个时代的遗物。多余物一概没有。
从枕旁窗口同样可以望尽草场。雨已完全止息,厚厚的云层处处现出裂缝。清秀的弯月从裂缝中露出脸,使得草场风景历历浮现出来,恍若探照灯照出的深海底。
我和衣上床,久久望着这若隐若现的风景。拐过那个不吉利的弯处独自下山的女友图像与之重合片刻。消失后,这回现出的是羊群和摄此照片的鼠的姿影,但当月亮隐入云层又露出时,这个也消失了。
我在台灯光下看《夏洛克家族事件簿》。
6.车库里边发现的,草场正中思考的
种类从未见过的鸟群装饰圣诞树似的扑在门前米储树上鸣啭。一切都在晨晖中湿润润光闪闪的。
我用样式令人很感亲切的手动式烘烤炉烤了面包,往平底锅抹黄油煎鸡蛋,喝了两杯电冰箱里的葡萄汁。她不在诚然寂寞,但我觉得能感觉出寂寞也多少是个慰藉。寂寞是一种不坏的心绪,就像小鸟飞走后的那棵寂寂的米槠树。
洗完盘子,在洗脸间把嘴角沾的鸡蛋黄洗掉,刷牙足足刷了5分钟。犹豫良久,还是把胡子也刮了。洗脸间有简直像刚买来的刮须膏和quot;吉列quot;刮须刀。牙刷牙膏香皂化妆水花露水也一应俱全。架子上齐整整叠放着十多条颜色不一的毛巾。不愧是鼠,如此一丝不苟。镜子和洗面台也不见一道污痕。
厕所和浴室也大体相同。瓷片的接缝用旧牙刷和洗涤剂刷磨得白白净净。可钦可敬。厕所里放的香料盒漾出在高级酒吧喝的那种杜松子酒、莱姆果汁般的芳香。
走出洗脸间,坐在客厅沙发上吸1支晨烟。背囊里还有3盒quot;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