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想,请她拿啤酒来。她拿来冷毛巾、喜力啤酒和一袋咸干花生。擦去脸上的汗,喝去一半啤酒,心情多少有所恢复,又得以睡了一小会儿。
飞往阿姆斯特丹的航班基本准时飞离成田机场,越过北冰洋,降落在阿姆斯特丹。这时间里,为了再睡一觉,我喝了两杯威士忌,醒来吃了一点晚饭。由于几乎没有食欲,早饭没要。我懒得想没用的事,醒着的时间大多看康拉德。
换乘了飞机,在雅典机场下机,移去相邻的候机厅,几乎没等就上了飞往罗得岛的波音727 。机舱里挤满世界各地眉飞色舞的年轻人,全都晒得可观,身上全都是t 恤、开襟背心和半截牛仔裤。男的大多留须(或忘记刮了),乱蓬蓬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一束。我这身打扮--米黄色短裤、白色半袖马球衫、深蓝色布茄克显得不合场合,令人局促不安。连太阳镜都忘了带来。可是又有谁能责怪我呢?直到刚才我还在国立市为厨房里剩下的生湿垃圾伤脑筋来着。
我在罗得机场的问询处打听开往小岛的渡轮。得知码头离机场不远,即刻去可以赶上傍晚那班。“渡轮不会满员吗?”为慎重起见,我加问一句。“满员多一两个人也没问题。”一个看不明白年龄的尖鼻子女性皱起眉头,连连挥着手说,“又不是电梯。”
我拦出租车赶往码头。我请司机尽可能开快些,但看样子未能沟通。车内没有空调,挟带着白灰的热风经大敞四开的车窗扑面而来。途中驾驶员一直用带有汗臭味儿的粗俗的英语就欧共体统一货币发表又臭又长的一家之言。我彬彬有礼地哼哈应和,实际上充耳不闻。我眯缝起眼睛,观望窗外令人目眩的罗得岛街景。天空一片云絮也没有,下雨的征兆更没有。太阳烤着家家户户的石墙。浑身疤节的树木沾满灰尘,人们坐在树荫下或凸出的遮阳篷里,沉默寡言地打量这个世界。眼睛持续追逐如此光景的时间里,我渐渐没了自信,怀疑自己是否来到了正确场所。但是,希腊文写成的花花绿绿的香烟和葡萄酒广告,把机场到市区的道路两侧并非神话地拥裹得水泄不通--明明白白告诉我这里是希腊。
晚班渡轮尚未离岸。船比预想的大,甲板后端竞有装载汽车的空间,两辆装有食品和杂货箱的中型卡车和一辆旧箱形普吉奥轿车(译注:一种法国轿车。)在那里等待开船。我买票上船,刚在甲板席挤坐下来,将船固定在码头的缆绳便被解开,马达发出租重的轰鸣。我吁了口气,仰望天空。往下只消等这艘船把我送往要去的小岛就行了。
我脱掉吸足了汗和灰的布外衣,叠起放进手提包。时值傍晚五时,太阳仍高悬中天,光线锐不可当。不过在帆布篷下任凭船头吹来的风拂掠身体,我还是感觉得出心情正一点点趋于平静。在成田机场休息室俘虏我的悒郁念头已不翼而飞,唯独苦涩的余味多少剩在嘴里。
我所去的岛作为旅游点看来不怎么热门,甲板上游客模样的人屈指可数。乘客大半是去罗得岛办完日常琐事回来的本地人,多是老人。他们简直像对待容易受伤的动物似的,把买的东西小心放在脚下,脸上不约而同地沟壑纵横,不约而同地缺乏表情。炽热的太阳和严酷的体力劳动已把表情从他们脸上劫掠一空。
年轻士兵也有几个,眼睛还像孩子一样清澈,卡其军用衬衫的背部黑乎乎地沁出汗水。两名嬉皮士风度的游客怀抱背囊瘫坐在地板上,两人都很瘦,腿长长的,目光咄咄逼人。还有一个二十来岁的长裙希腊姑娘,眸子又黑又深,一种颇有命中注定意味的美。她任凭风拂动长发,津津有味地向身边女友说着什么,嘴角始终挂着柔和的微笑,俨然在暗示美好事物的所在。大大的金属耳饰不时迎着阳光灿然一闪。年轻士兵手扶甲板栏杆,以甚为深沉的神情一边吸烟一边不时往姑娘那边发送短促的视线。
我喝着在小卖部买的柠檬汽水,眺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