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跟你父亲一样好,也许还要好一些。”我输了最后一局之后说,“我过去经常赢他,不过我觉得那是他让我的。”我顿了顿,又说:“你父亲和我是吃同一个女人的奶长大的。”
“我知道。”
“他……他跟你怎么说起我们?”
“他说你是他一生最好的朋友。”他说。
我捏着方块杰克上下摇动。“恐怕我没他想的那么好。”我说,“不过我想跟你交朋友。我想我可以成为你的好朋友。好不好?你愿意吗?”我轻轻将手放在他手臂上,但他身子后缩。他将牌放下,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回窗边。太阳在白沙瓦落下,天空铺满了红色和紫色的云霞。下面的街道传来阵阵喇叭声,驴子的叫声,警察的哨声。索拉博站在红色的斜晖中,额头靠着玻璃,把手埋在腋下。
那天晚上,在艾莎和一名男性护理的帮助下,我跨了第一步。我一只手抓住装着滑轮的输液架,另一只手扶在助理的前臂上,绕了房间一圈。十分钟后,我回到床边,体内肺腑翻涌,也冒出浑身大汗。我躺在床上,喘息着,耳边听到心脏怦怦跳,心里十分想念我的妻子。
隔日,索拉博和我仍是默默无语,几乎整天都在玩“番吉帕”。又那样度过一天。我们只是玩着“番吉帕”,几乎没有说过话,我斜倚在床上,他坐在三脚凳上。除了我在房间里走动,或者到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去,我们一直都在打牌。那天深夜我做了个梦。我梦见阿塞夫站在病房的门口,眼眶仍嵌着铜球。“我们是同一种人,你和我。”他说,“你跟他一个奶妈,但你是我的孪生兄弟。”
第二天早晨,我告诉阿曼德我想离开。
“现在出院太早了。”阿曼德抗议说。那天他穿着的并非手术袍,而是一套海军蓝西装,系着黄色领带,头发又涂着啫喱水。“你还在静脉注射抗生素期间,还有……”
“我非走不可。”我说,“谢谢你,谢谢你们为我所做的一切。真的。但我必须离开。”
“你要去哪里?”阿曼德说。
“我不能说。”
“你几乎寸步难行。”
“我能走到走廊那边,再走回来。”我说,“我会没事的。”计划是这样的:离开医院,从保险箱里面把钱取出来,付清医药费,开车到那家恤孤院,把索拉博交给约翰和贝蒂·卡尔德威。然后前往伊斯兰堡,调整旅行计划,给我自己几天时间,等身子好一些就飞回家。
无论如何,计划就是这样,直到那天早晨法里德和索拉博来临。“你的朋友,约翰和贝蒂·卡尔德威,他们不在白沙瓦。”法里德说。
我花了十分钟才将棉袍穿上。他们在我胸膛开过插胸管的口子,我抬手的时候那儿痛得厉害;而且每次倾斜身体,总是脏腑翻动。我将一些随身物品收进一个棕色的纸袋,累得气喘吁吁。但法里德带着那个消息到来之前,我已经设法准备妥当,坐在床沿。索拉博挨着我,坐在床上。
“他们去哪了?”我问。
法里德摇摇头:“你还不明白……”
“因为拉辛汗说……”
“我去过美国领事馆,”法里德提起我的袋子说,“白沙瓦从来没有叫约翰和贝蒂·卡尔德威的人。领事馆的人说,没有这两个人。无论如何,白沙瓦这里没有。”
索拉博在我身旁翻阅着那本旧《国家地理》。
我们到银行取钱。经理是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腋窝下有汗渍;他不断露出笑脸,告诉我银行的人从未碰过那笔钱。“绝对没有。”他郑重地说,摇着他的食指。阿曼德也那样做过。
带着这么一大袋钱开车驶过白沙瓦,真有点胆战心惊。另外,我怀疑每个看着我的大胡子都是阿塞夫派来的塔利班杀手。而令我恐惧的是:白沙瓦有很多大胡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