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白话典籍(1)
六章,却用两章的篇幅讲《佛教的翻译文学》,除了说译经对中国文学有大影响以外,还极力称赞佛经译文的“不加文饰”。所谓不加文饰,意思是不用骈俪。他说这是有新意境的新文体,不同于“半通半不通的骈偶文字”。这使我们想到两个问题:一是译经文字是否完全摆脱了骈俪的束缚,二是这种新文体应否写入白话文学史。两个问题,答案恐怕都难于是肯定的,因为译经文字多用四字句,分明是顺从了六朝的骈俪风气;还有,即使异于当时的骈四俪六,也不见得就是白话。前面第14.1.2节例(11)曾引鸠摩罗什译《维摩诘所说经》,说它不能脱离文言的格调。为了避免以偏概全,再举早晚两期的译文为例。
(1)昔有梵志年百二十,少小不娶妻,无淫泆之情,处深山无人之处,以茅为庐,蓬蒿为席,以水果蓏为食饮,不积财宝。国王聘之,不往。意静处无为于山中数千余岁,日与禽兽相娱乐。有四兽:一名狐,二者狝猴,三者獭,四者兔。此四兽日于道人所听经说戒,如是积久,食诸果蓏皆悉讫尽。后道人意欲使徙去。此四兽大愁忧不乐,共议言:“我曹各行求索,供养道人。”狝猴去至他山中,取甘果来,以上道人,愿止莫去。狐亦复行化作人求食,得一囊饭麨来,以上道人,可给一月粮,愿止留。獭亦复入水,取大鱼来,以上道人,给一月粮,愿莫去也。兔自思念:“我当用何等供养道人耶?”自念:“当持身供养耳。”便行取樵,以然火作炭,往白道人言:
“今我为兔,最小薄能,请入火中作灸,以身上道人,可给一月粮。”兔便自投火中,火为不然。道人见兔,感其仁义,伤哀之,则自止留。(吴康僧会译《旧杂譬喻经·梵志与四兽》)
(2)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唐玄奘译《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例(1)是早期译文,虽然文白搀合,文气确是轻一些,专就这一点看,说它是白话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例(2)不同,而是文气很重,算白话就太勉强了。
真正用白话翻译是到唐宋以后。值得说说的有两个时期:
一是元朝,二是清末。
元朝统治者是蒙古人,记事,处理公务,常常用蒙文。编入汉文典籍,要译为汉文。也许为了适应原文的格调,常常译为白话。如:
(3)当初元朝人的祖是天生一个苍色的狼与一个惨白色的鹿相配了,同渡过腾吉思名字的水,来到于斡难名字的河源头、不儿罕名字的山前住着。产了一个人,名字唤作巴塔赤罕。……一日,都蛙锁豁儿同弟朵奔篾儿干上不儿罕山上去,都蛙锁豁儿自那山上望见统格黎名字的河边有一丛百姓,顺水行将来。都蛙锁豁儿说:“那一丛起来的百姓里头有一个黑车子,前头有一个女儿生得好,若是不曾嫁人呵,索与弟朵奔篾儿干为妻。”就叫朵奔篾儿干去看了。朵奔篾儿干到那丛百姓里头看了,这女儿名阿阑豁阿,果然生得好,也不曾嫁人。(《元朝秘史》卷一)
(4)薛禅皇帝可怜见嫡孙、裕宗皇帝长子、我仁慈甘麻剌爷爷根底,封授晋王,统领成吉思皇帝四个大斡耳朵,及军马、达达国土都付来。依着薛禅皇帝圣旨,小心谨慎,但凡军马人民的不拣甚么勾当里,遵守正道行来的上头,数年之间,百姓得安业。在后,完泽笃皇帝教我继承位次,大斡耳朵里委付了来。已委付了的大营盘看守着,扶立了两个哥哥曲律皇帝、普颜笃皇帝,侄硕德八剌皇帝。我累朝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