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旧韵新韵
上)从心所欲,例如“白”,在这首诗里和“柴”押韵,在那首诗里和“黄”对偶,就是说,既然从今,就一定要任何地方都念bǎi,不念入声。“白”,这样,其他会用到的字也必须这样,这就是成为原则,从旧,从今,两条路只能走一条。
困难之三,这法律上人人平等的办法在理论上没有什么困难;实行呢,还要试试看。例如“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不行了,是否可以改为“月是故乡亮,露从今夜白(bái)”?用格律衡量,没有问题。问题来自我们已经习惯于平水韵式的平平仄仄平,看到“露从今夜白”充当下联,总感到别扭。据说思想还可以改造,何况习惯?且不说这个,还有麻烦,是许许多多旧调调都不能用了。由小到大说几种。一,“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之类不行了,因为当注目讲的“看”今音是kàn。二,“绿树村边合,青山郭(读仄声)外斜”之类不行了,因为“合”今音是平声,不能与也是平声的“斜”对偶。三,“合”的问题扩大,成为仄声字减少了不少,必致给拼凑平平仄仄平带来不方便。四,以六鱼韵为例,“嵩云秦树久离居,双鲤迢迢一(读仄声)纸书”之类不行了,因为“居”和“书”,今音不同韵。五,有人说,用今韵,韵部大大减少,方便得多。且不谈韵部减少是否就方便的问题,只说增减,用今韵还有增加的,因为平声,平水韵不分阴阳,所以“花近高楼伤客心,万方多难此登临”算押韵;从今音就不行,因为“心”读阴平,“临”读阳平,声调不同不能押韵。这样,如果依《中华新韵》平声18部,分阴阳就成为36部,反而比平水韵多6部。此外还有儿化韵怎么处理的问题。这些都是会有损失的一面,可以用狠心法解决;或有失有得,用打算盘法解决。但是问题还不只此也。
困难之四,字,形、音、义是一体,音从今,会不会把今词也带进来?推想有时就难免。以常用的“别”为例,表分离的意义,旧单用,如“恨别(读仄声)鸟惊心”,“红楼别夜堪惆怅”,等等,今不单用,如不能说“我们是在北京站别(bié)的”,那么,把它谱入平平仄仄平,从今音,就要一扩大为二,或写分别,或写离别,才合情合理。可是这样一来,作为原则推而广之,不少今词入旧的平平仄仄平,困难就来了。一种是,旧词短的多,五、七言容得下;今词长的多,不要说五言,七言也难于容纳。另一种是,今词会使现实性增多,连带的就会使诗意诗境相对地减弱。前面说过,诗境是我们向往而难于在现实中找到的,因而它就不能不与现实保持或远或近的距离。金钏诗意多,瑞士手表诗意少,油碧香车诗意多,丰田汽车诗意少,原因就是由这里来的。怎样显示这种距离?诗词多有一种优越性,是用旧词语,比如“忽逢青鸟使,邀入赤松家”,不过是说对方来人送信,约我到道士家玩玩,用现代语直说,迷离渺远化为明晰切近,诗意就差了。当然,用现代语也能够写诗,那通常是乞援于轻点和暗示,甚至故意朦胧;旧诗词就不必过分地这样,因为用语本身就蕴含了距离。还有一种困难,来于我们看惯了李、杜和秦七、黄九等等,如果维新的平平仄仄平里出现“啤酒送别离”,“谷一唱罢看排球”之类的句子,总觉得不像诗。这或者是偏见,但既然不少人有此见,装作不见总是不合适的。
困难之五,与诗相比,词限制更严(变通,如上、入代平,也要依惯例,不可随随便便),由音引起的困难,除上面提到的以外,还有,有些词调,如《好事近》、《忆秦娥》、《满江红》、《兰陵王》等,习惯押入声韵,从今音就无法作。一种维新的想法,还是以自由代替旧的枷锁。自由可以小些,改为押今音的去声;可以大些,改为(如报刊上常常见到的)既往不“究”,我行我素。我的想法,既然解放到我行我素,那就不如干脆把所有词调都一脚踢开,彻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