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1) 禅宗史略
空和涅槃佛性的理论,宣扬顿悟成佛说。慧皎《高僧传》说:
常以入道之要,慧解为本。……生既潜思日久,彻觉言外,乃喟然叹曰:“夫象以尽意,得意则象忘;言以诠理,入理则言息。自经典东流,译人重阻,多守滞文,鲜见圆义。若忘筌取鱼,始可与言道矣。”于是校阅真俗,研思因果,乃言善不受报(至道无为,故果报不及),顿悟成佛。……又六卷《泥洹》先至京都,生剖析经理,洞入幽微,乃说一阐提(不能成佛)人皆得成佛。……后涅槃大本至于南京,果称阐提悉有佛性,与前所说,合若符契。
竺道生才智过人,人尊称为生公,是中国佛教史上著名的大法师,以至传说的生公说法,顽石点头,到现在还是苏州虎丘一景。他的顿悟成佛说,后来的禅宗当然会当作法宝接过去。这顿悟,汤用彤先生《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说有二义:
(一)宗极妙一,理超象外。符理证体,自不容阶级。
支道林等谓悟理在七住(修行悟道的七个步骤),自是支离之谈。(二)佛性本有,见性成佛,即反本之谓。众生禀此本以生,故阐提有性。反本者真性之自发自显,故悟者自悟。因悟者乃自悟,故与闻教而有信修者不同。
入理则言息,顿悟成佛,一阐提有佛性,自性清净,解脱在于明心见性,与后来禅宗大师的主张简直是毫无分别。
一个是颇像后代济颠和尚的保志(或作宝志),是南朝东晋末到梁时期的人,出家住建康道林寺,修习禅法。慧皎《高僧传》说他:
至宋太始初,忽如僻异,居止无定,饮食无时,发长数寸。常跣行街巷,执一锡杖,杖头挂剪刀及镜,或挂一两匹帛。齐建元中,稍见异迹,数日不食,亦无饥容;与人言,始若难晓,后皆效验;时或赋诗,言如谶记。京土士庶,皆敬事之。齐武帝谓其惑众,收驻建康,明旦人见其入市,还检狱中,志犹在焉。
齐灭入梁,梁武帝很敬重他,不只下诏褒奖他的神异事迹,还特许他有“随意出入”的自由。《五灯会元》还记载:
天监二年梁武帝诏问:“弟子烦惑未除,何以治之?”答曰:“十二。”帝问其旨如何,答曰:“在书字时节刻漏中。”帝益不晓。……师问一梵僧:“承闻尊者唤我作屠儿,曾见我杀生么?”曰:“见。”师曰:“有见见,无见见,不有不无见?若有见见,是凡夫见;无见见,是声闻见;不有不无见,是外道见。未审尊者如何见?”梵僧曰:“你有此等见邪?”师垂语曰:“终日拈香择火,不知身是道场。”又曰:“大道只在目前,要且目前难睹;欲识大道真体,不离声色言语。”又曰:“京都邺都浩浩,还是菩提大道。”
答梁武帝的话,同于后来禅宗惯用的机锋;身是道场,大道只在目前,也只是即心是佛的另一种说法而已。
一个是傅大士,名翕,也有人说名弘,自号善慧大士,南朝后期人。他没出家,可是怪异事更多。他自己说是“弥勒菩萨分身”,来“济度群生”,后来又“感七佛相随,释迦引前,维摩接后,唯释尊数顾共语”。到山上修禅,绝粒长斋,地方官不信,把他囚禁起来,果然“迄至兼旬,绝粒不食”。
于是“州县愧伏,远迩归依”。又为了设无遮大会,舍了田宅,卖了妻刘氏妙光,儿子普建、普成。信徒因而很多,虔诚的程度也罕见,有一次,因预知世将大乱,拟自焚为众生除罪,不少信徒愿以身代,有的烧身,有的烧指,有的割耳割鼻,其中并有比丘尼和优婆夷。
大士行事中与禅关系密切的有这样几件。一件是在山上躬耕时作一偈,是:“空手把锄头,步行骑水牛。人从桥上过,桥流水不流。”一件是为梁武帝讲《金刚经》,“士才升座,以尺挥按一下,便下座。”一件是答梁武帝问从何处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