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理想与实际
高僧传》卷十二)可见都只能用逃的办法顺从。
还有政治势力袭来,逃得更厉害的,如法海立禅师:
朝廷有旨,革本寺为神霄官,师升座谓众曰:“都缘未彻,所以说是说非;盖为不真,便乃分彼分此。我身尚且不有,身外乌足道哉!正眼观来,一场笑具。今则圣君垂旨,更僧寺作神霄,佛头上添个冠儿,算来有何不可?山僧今日不免横担拄杖,高挂钵囊,向无缝塔中安身立命,于无根树下啸月吟风。一任乘云仙客,驾鹤高人,来此咒水书符,叩牙作法,他年成道,白日上升,堪报不报之恩,以助无为之化。只恐不是玉,是玉也大奇。然虽如是,且道山僧转身一句作么生道,还委悉么?”掷下拂子,竟尔趋寂。(《五灯会元》卷六)
这样的彻底逃离,是理想挫败了实际吗?很难说。但可以推知,唐武宗是不会这样看的。
11.1.5新思与旧意
悟是思想改造彻底胜利的结果,其实质是新想法代替或说清除了旧想法。就理想说,情况应该是这样:世俗的知见和情欲灭尽;其后是仁者心不动,风幡就不再动,从而清净自性也就不再为境移,为物扰,即有了最高的获得,常乐我净。能得不能得,关键在于能不能灭尽。能不能灭尽,难知,因为:一,禅宗典籍意在扬善,所用资料经过筛选,都限于能的;二,能不能,主要取决于心理状态,而心理状态的实况如何,即使人不往,也难见,何况人已经往矣。我们还是只能根据常情推测。这有如洗涤衣服上的污垢,想一点不剩,即使理论上是可能的,实际上也很难做到。证据呢,禅宗典籍中也可以透露一些。如:
(1)云居了元禅师(佛印)——师一日与学徒入室次,适东坡居士到面前,师曰:“此间无坐榻,居士来此作甚么?”士曰:“暂借佛印四大为尘榻。”师曰:“山僧有一问,居士若道得,即请坐,道不得,即输腰下玉带子。”士欣然曰:“便请。”师曰:“居士适来道,暂借山僧四大为坐榻,只如山僧四大本空,五阴非有,居士向甚么处坐?”士不能答,遂留玉带。(《五灯会元》卷十六)
(2)大珠慧海禅师——问:“儒释道三教同异如何?”师曰:“大量者用之即同,小机者执之即异。”(同上书卷三)
(3)睦州陈尊宿——讳道明,江南陈氏之后也。……
后归开元(寺),居房织蒲鞋以养母,故有陈蒲鞋之号。
(同上书卷四)
(4)六祖慧能大鉴禅师——祖说法利生,经四十载。
其年(唐玄宗先天元年)七月六日,命弟子往新州国恩寺建报恩塔,仍令倍工。……先天二年七月一日谓门人曰:“吾欲归新州,汝速理舟楫。”时大众哀慕,乞师且住。祖曰:“诸佛出现犹示涅槃,有来必去,理亦常然。
吾此形骸归必有所。”众曰:“师从此去,早晚却回?”祖曰:“叶落归根,来时无口。”(同上书卷一)
(1)是口说四大本空,五阴非有,可是珍视名人的玉带,留作镇山之宝,这是到关键时候,还是世俗意识占了上风。
(2)是思想兼容各家,各家中,儒讲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世间道,怎么能与佛的解脱道和平共处呢?除非解脱打了折扣。(3)可以看作(2)的思想兼容儒的行为化,织蒲鞋养母,讲起孝道来了。(4)是愿意叶落归根,颇有狐死首丘的意味,可见就是南宗禅的祖师,有时候还是未能忘情的。此外,如禅师们都不能不沾边的分宗派,占山头,分明是世俗的爱权势一路,在佛家的理想中是本不该有的。
11.1.6深度广度问题
深度指悟的程度,广度指悟的人数,这两方面,理想和实际间也不能不有或大或小的距离。
先说深度,悟程度的深浅必是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