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登巷的“意大利”
在什么地方,男孩们?
落在讥讽者的屁股上,先生。
还有呢?
嘲笑者的屁股上,先生。
那些男孩子不再招惹我们了,几个星期里,我们穿着钉着轮胎胶皮的鞋子,直到复活节。这时,圣文森特保罗协会把靴子送给我们了。
每当我半夜起床往马桶里撒尿,就走到楼梯上朝下看,看看天使是不是在第七级楼梯上。有时我的确看见那里有光亮。要是家里人都睡着了,我就坐在楼梯上,说不定天使又会送来一个宝宝,或者单单是一次来访。我问妈妈,是不是天使送来一个宝宝后,便会把他们忘了。她说:当然不会,天使从来不会忘记这些宝宝,而且还要回来看看,确保这些宝宝是幸福的。
我可以问天使各种问题,我相信他会回答的,除非那是一个女天使。不过,我相信一个女天使也会回答问题的。我从没听说过她们不回答问题。
我在第七级楼梯上坐了很长时间,相信天使就在这里。我把所有不能告诉妈妈或爸爸的事情(害怕敲脑袋或是叫你出去一边玩去)都告诉他。我告诉他学校里发生的所有事情,老师用爱尔兰话冲我们发火时,我是多么惧怕他和他的棍子,我仍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因为我是从美国来的,其他的男孩子都是比我早一年开始学习爱尔兰语的。
我就这么待在第七级楼梯上,一直待到冷得受不了,或者爸爸起床叫我回去睡觉的时候。他是第一个告诉我天使和第七级楼梯的人,所以他应该知道我坐在这里的原因。可一天夜里,我告诉他我在这里等天使,他却说:啊,那么,弗兰西斯,你是一个梦想家喽。
我回到床上,听见他跟妈妈小声说:那个可怜的小家伙正坐在楼梯上,和天使喋喋不休呢。
他笑了起来,妈妈也笑了起来。大人竟然笑话给他们送来新宝宝的天使,这真是不可思议。
复活节前夕,我们搬回楼下的爱尔兰。复活节要比圣诞节好,因为天气很暖和,墙壁也不湿漉漉的滴着水了,厨房里也不再是一片湖泊了。要是早点起床的话,我们还可以晒一会儿从厨房窗户照进来的阳光。
晴朗的天气里,男人们坐在外面抽着香烟(要是他们有香烟的话),看着这个世界,看着我们玩。女人们抱着膀子站着聊天,她们不坐,她们要做的不过是照顾孩子,打扫卫生和做饭。男人们才需要椅子,他们每天早上要走去职业介绍所签领救济金,还要讨论世界问题,考虑一天其余的时间该怎么打发,这些弄得他们很疲倦。有些人到赌马场仔细研究,用一两个先令押上可靠的一宝。有些人则在卡内基图书馆看英国和爱尔兰的报纸。靠救济金过日子的人要紧跟时事,因为其他领救济金的男人都是时事专家,万一他们提到希特勒、墨索里尼或千百万中国人的可怕状况,你得作好应答的准备才行。一天结束后,领救济金的男人拿着马票或者报纸回家,优哉游哉地抽点烟,喝点茶,坐在椅子里考虑一下世界形势,他的老婆是不该有什么怨言的。
复活节要比圣诞节好,因为爸爸领我们去至圣救主会教堂,那里所有的牧师都穿着白袍,唱着歌。他们很高兴,因为我们的主在天堂。我问爸爸马槽里那个圣婴是不是死了,他说:没有,他死的时候是三十三岁。他在那儿呢,吊在十字架上。我不明白他怎么长得这么快,他被吊在那儿,戴着一顶荆棘编成的帽子,浑身是血。血从他的头上、手上、脚上和肚子上方的一个大洞里滴下来。
爸爸说等我长大就会明白了,他一直这么对我说,我也盼着长成像他那样的大人,好变得什么都明白了。早晨一觉醒来,忽然什么都明白了,那一定很有意思。我希望自己能像教堂里所有的大人那样,该站就站,该跪就跪,该祷告就祷告,什么都能明白。
做弥撒时,人们走到圣坛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