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着,这束光线,它时而涌起它那蜜糖似的、黏稠的波浪,时而又落下来,监视着我在如何奔跑,我在继续奔跑,时而再次被抬起来,我就再次胡乱地蹬腿,不过,我还是在朝什么方向运动,没有停留在原地,也许是由于这种监视,或者是由于别的什么原因,但是大地,它也没有停留在原地,它弯曲起来,时而向上,时而往下,就像是在独木桥上奔跑,跑到半中突然升高了,然后落下来,接着又升高了,又落了下来,那无形的果酱包裹着整个身体:腿、肚子、胸口、喉头、脑袋、最后,大地也开始推搡我,想把我掀翻,想叫我跌跤,摔倒在草地上,但是,我竭尽全力抗拒着,因为我感觉到,只要我一倒下,在我脚下抖动不止的大地就会像波浪一样,把我带向一个个草墩,越带越远,我的全身都会被擦破,弄得浑身是伤,我不想屈从,不想举手投降,不想白送棋子给别人吃,我感到,它比我强大,这使我产生了某种彻底的绝望,不,你别把我击昏,你俘虏我这个活人吧,而不是只得到一具尸体,也就是说,我已经没有拯救自己的企图了,但是我却不想过早地死去:就像有人掉进黑夜中的大海,离海岸很远,你觉得你不可能游上岸了,你在不停地挥动手臂,可是你却离岸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但尽管这样,你还在向岸边游,只要还有一点力气,你不想沉入海底,虽说你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无益的,我就是这样,我也同样在搏斗,虽然恐惧笼罩着我,也就是说,我明白了,在大地开始推搡我、在我脚下发疯的时候,我明白了,这根由黏稠的物质构成的柱子,就是那个要进入我体内、要将我戳穿的东西,这个东西,我告诉你们,已经不像强暴我的人了,既不像梦中那个强暴者也不像现实中的那个强暴者,当然,强暴我的那个人,似乎已经是个巨人了,但毕竟还未超出人的理解范围,还在某种限度之内,但是在这里,却恰恰是既没了限度,也没了界线,我已经不知道该拿什么来与此相比了,与这个完全超出了限度的东西相比,这么说吧,比如说我只有三岁,而他却是一个疯子和鬼怪,一个三岁的小娃娃,她甚至猜不透等待着她的是什么,她只能看出,这位大叔可不是在开玩笑,也就是说,这已经超过了人的理解能力,这会叫人喊破嗓子,这会叫人连根揪下自己的头发,我好像也就是这样喊的,至少,我是大张着嘴的,张得腮帮子都抽筋了,我当时喊了些什么,至少,我想发出一些简单的叫喊:妈妈!妈妈!妈妈啊!——虽说在那个时刻,我并没有想到我那位戴着耳环、烫了头发的妈妈,我喊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妈妈,大家共同的妈妈。你们也知道,我会告诉你们的:上帝保佑你们别遭这个罪!没有比这更糟的敌人了……但是然后,在天地之间翻了几个跟头之后,我开始感觉到,这束光线,或者说这根柱子,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它,长话短说,它的力量开始减弱了,也就是说,它似乎在一刹那间丢开了我,接下来,它又忙乎起来,在它又忙乎起来的时候,热量似乎减弱了一些,动作也不那么古怪了,也没有了那样的激情,然后,突然一下子!——它就完全歪到了一旁,于是,我像是飞进了一片空旷,我一看:我正在奔跑,竭尽全力地穿过秋天稀薄的空气,尽管我已经累极了,总之,它放开我了,它却冷却了下来,它的温存对于我来说并不亚于死亡,可我还是感到有些怨恨,我甚至还糊里糊涂往四周看了一眼,我在说,这个折磨人的家伙,它跑到哪里去了!我还要说,它的折磨就人类的体验来说并不是甜蜜的,也就是说,我想说的意思是,有时候,有人抽你的耳光,你却很乐意,这,就叫受虐淫,虽说我对这个领域的介入并不太深,只有过罕见的几次,比如说跟达托,但是我更喜欢打别人,莱昂纳狄克甚至还求过我,但是在这里,绝对没有任何的快感,也就是说,感觉到那里不是一个人,而是某种有生命力的果酱。总之,我几乎跑到了河边,我跑得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