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死后想火化。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夏洛特，他们都认为这样做最妥善。布兰代斯大学的拉比①，阿尔·阿克塞尔拉德--莫里的老朋友，他们请他来主持葬礼--来看莫里，莫里把火化的想法告诉了他。

    ①指犹太教主持仪式的神职人员。

    quot;阿尔？quot;

    quot;啊？quot;

    quot;千万别把我烧过了头。quot;

    拉比听了直发愣。可莫里现在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越接近生命的终结，他越把自己的身体看作是个壳，仅仅是一具装有灵魂的外壳。它渐渐地枯萎成一堆毫无用处的皮肤和骨头，然后便可毫不费力地化去。

    quot;我们很害怕看见死亡，quot;我坐下后莫里对我说。我扶正他衣领上的话筒，可它还是不停地滑落下来。莫里又咳嗽起来。他现在不停地咳。

    quot;我那天看了一本书。里面说有个人在医院里死去时，他们立即用被单盖住他的头，把尸体推人了倾卸槽。他们迫不及待地要让它从面前消失，好像死亡会传染开似的。quot;

    我还摆弄话筒。莫里看了一眼我的手。

    quot;它不会传染的，这你知道。死亡跟生命一样自然。它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quot;

    他又咳了。我退后去看着他，随时做好应急的准备。莫里近来晚上的情形也不妙。那些夜晚真叫人提心吊胆。他睡不上几个小时就会被剧烈的咳嗽弄醒。护士们跑进卧室，捶打他的后背，想办法挤出他肺部的毒素，即使他们使他呼吸变正常了--quot;正常quot;是指依靠氧气机的帮助--这一折腾也会使他第二天疲惫不堪。

    氧气管现在插进了他的鼻子。我讨厌看到那玩艺。在我看来，它代表着彻底的无望。我真想把它拔出来。

    quot;昨天晚上……quot;莫里轻声说。

    昨天晚上怎么啦？

    quot;……我发作得很厉害。它持续了好几个小时，我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不能呼吸。胸口一直堵着。有一段时间我快要晕厥过去了……然后又有了某种宁静的感觉，我感到我已经准备好了。quot;

    他眼睛睁开了。quot;米奇，那是一种最不可思议的感觉。一种既无奈又平静的感觉。我想到了上个星期做过的一个梦：我走过一座桥，进入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我已准备好去任何一个地方。quot;

    但你没有去。

    莫里等了一会儿，他微微摇了摇头。quot;是的，我没有去。但我感觉到我已经能够去了。你能理解吗？

    quot;这就是我们都在寻求的：平静地面对死亡。如果我们知道我们可以这样去面对死亡的话，那么我们就能应付最困难的事情了。quot;

    什么是最困难的？

    quot;与生活讲和。quot;

    他想看后面窗台上的木槿。我把它托举到他面前。他笑了。

    quot;死是很自然的，quot;他说。quot;我们之所以对死亡大惊小怪，是因为我们没有把自己视作自然的一部分。我们觉得既然是人就得高于自然，quot;

    他望着木槿笑笑。

    quot;我们并不高于自然。有生就有死。quot;他看着我。

    quot;你能接受吗？quot;

    是的。

    quot;很好，quot;他轻声说。quot;但你有回报。这是人类不同于植物和动物的地方。

    quot;只要我们彼此相爱，并把它珍藏在心里，我们即使死了也不会真正地消亡。你创造的爱依然存在着。所有的记忆依然存在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