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赵员外重修文殊院 鲁智深大闹五台山
了。”当时赵员外相辞长老,再别了众人上轿;引了庄客,抬了一顶空轿,取了盒子,下山去了。
当下长老自引了众僧回寺。
话说鲁智深回到丛林选佛场中禅床上,扑倒头便睡。上下肩两个禅和子推他起来,说道:“使不得。既要出家,如何不学坐禅?”智深道:“洒家自睡,干你甚事?”禅和子道:“善哉!”智深裸袖道:“团鱼洒家也吃,甚么‘鳝哉’?”禅和子道:“却是苦也”!智深便道:“团鱼大腹,又肥甜了,好吃,那得‘苦也’。”上下肩禅和子都不睬他,由他自睡了。
次日。要去对长老说知智深如此无礼。首座劝道:“长老说道他后来正果非凡,我等皆不及他,只是护短。你们且没奈何,休与他一般见识。”禅和子自去了。智深见没人说他,每到晚便放翻身体,横罗十字,倒在禅床上睡,夜间鼻如雷响;要起来净手,大惊小怪,只在佛殿后撒尿、撒屎,遍地都是。侍者禀长老说:“智深好生无礼,全没些个出家人体面。丛林中如何安得此等之人?”长老喝道:“胡说!且看檀越之面,后来必改。”自此无人敢说。
鲁智深在五台山寺中,不觉搅了四五个月。时遇初冬天气,智深久静思动。当日晴明得好,智深穿了皂布直裰,系了鸦青绦,换了僧鞋,大踏步走出山门来。信步行到半山亭子上,坐在鹅项懒凳上,寻思道:“干鸟么!俺往常好酒好肉,每日不离口,如今教洒家做了和尚,饿得干瘪了。赵员外这几日又不曾使人送些东西来与洒家吃,口中淡出鸟来。这早晚怎地得些酒来吃也好。”正想酒哩,只见远远的一个汉子,挑着一副担桶,唱上山来。上面盖着桶盖。那汉子手里拿着一个旋子,唱着上来。唱道:
九里山前作战场,牧童拾得旧刀枪。
顺风吹动乌江水,好似虞姬别霸王。
鲁智深观见那汉子挑担桶上来。坐在亭子上,看这汉子也来亭子上歇下担桶。智深道:“兀那汉子,你那桶里,甚么东西?”那汉子道:“好酒!”智深道:“多少钱一桶?”那汉子道:“和尚,你真个儿也是作耍?”智深道:“洒家和你耍甚么?”那汉子道:“我这酒挑上去,只买与寺内火工道人、直厅轿夫、老郎们做生活的吃。本寺长老已有法旨:但卖与和尚们吃了,我们都被长老责罚,追了本钱,赶出屋去。我们现关着本寺的本钱,现住着本寺的屋宇,如何敢卖与你吃?”智深道:“真个不卖?”那汉子道:“杀了我也不卖!”智深道:“洒家也不杀你,只要问你买酒吃。”那汉子见不是头,挑了担桶便走。智深赶下亭子来,双手拿住扁担,只一脚,交裆踢着,那汉子双手掩着,做一堆蹲在地下,半日里起不得。智深把那两桶酒都提在亭子上,地下拾起旋子,开了桶盖。只顾舀冷酒吃。无移时。两大桶酒吃了一桶。智深道:“汉子,明日来寺里讨钱。”那汉子方才疼止,又怕寺里长老得知,坏了衣饭,忍气吞声,那里敢讨钱。把酒分做两半桶挑了,拿了旋子,飞也似下山去了。
只说鲁智深在亭子上坐了半日,酒却上来;下得亭子,松树根边又坐了半歇,酒越涌上来。智深把皂直裰褪膊下来,把两只袖子缠在腰里,露出脊背上花绣来,扇着两个膀子上山来。
但见:
头重脚轻,眼红面赤,前合后仰,东倒西歪。踉踉跄跄上山来,似当风之鹤;摆摆摇摇回寺去,如出水之蛇。指定天宫,叫骂天蓬元帅;踏开地府,要拿催命判官。裸形赤体醉魔君,放火杀人花和尚。
鲁达看看来到山门下,两个弟子远远地望见,拿着竹篦来到山门下,拦住鲁智深便喝道:“你是佛家弟子,如何?得烂醉了上山来?你须不瞎,也见库局里贴的晓示:但凡和尚破戒吃酒,决打四十竹篦,赶出寺去。如门子纵容醉的僧人入寺。也吃十下。你快下山去,饶你几下竹篦。”鲁智深一者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