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回 燕青月夜遇道君 戴宗定计出乐和
话说梁山泊好汉,水战三败高俅,尽被擒捉上山。宋公明不肯杀害,尽数放还。高太尉许多人马回京,就带萧让、乐和前往京师,听候招安这一事,却留下参谋闻焕章在梁山泊里。
那高俅在梁山泊时,亲口说道:“我回到朝廷,亲引萧让等面见天子,便当力奏保举,火速差人前来招安。”因此上就叫乐和为伴,与萧让一同去了,不在话下。
且说梁山泊众头目商议,宋江道:“我看高俅此去,未知真实。”吴用笑道:“我观此人,生的蜂目蛇形,是个转面忘恩之人。他折了许多军马,废了朝廷许多钱粮,回到京师,必然推病不出,朦胧奏过天子,权将军士歇息,萧让、乐和软监在府里。若要等招安,空劳神力!”宋江道:“似此怎生奈何?招安犹可,又且陷了二人。”吴用道:“哥哥再选两个乖觉的人,多将金宝前去京师,探听消息。就行钻刺关节,把衷情达知今上,令高太尉藏匿不得,此为上计。”燕青便起身说: “旧年闹了东京,是小弟去李师师家入肩。不想这一场大闹,他家已自猜了八分。只有一件,他却是天子心爱的人,官家那里疑他。他自必然奏说:‘梁山泊知得陛下在此私行,故来惊吓。’已是遮过了。如今小弟多把些金珠去那里入肩。枕头上关节最快。小弟可长可短,见机而作。”宋江道:“贤弟此去,须担干系。”戴宗便道:“小弟帮他去走一遭。”神机军师朱武道:“兄长昔日打华州时,尝与宿太尉有恩,此人是个好心的人。若得本官于天子前早晚题奏,亦是顺事。”宋江想起九天玄女之言,“遇宿重重喜”,莫非正应着此人身上?便请闻参谋来堂上同坐。宋江道:“相公曾认得太尉宿元景么?”闻焕章道:“他是在下同窗朋友,如今和圣上寸步不离。此人极是仁慈宽厚,待人接物,一团和气。”宋江道:“实不瞒相公说,我等疑高太尉回京,必然不奏招安一节。宿太尉早日在华州降香,曾与宋江有一面之识。今要使人去他那里打个关节,求他添力,早晚于天子处题奏,共成此事,”闻参谋答道:“将军既然如此,在下当修尺书奉去。”宋江大喜,随即教纸笔来,一面焚起好香,取出玄女课,望空祈祷,卜得个上上大吉之兆。随即置酒,与戴宗、燕青送行。收拾金珠细软之物两大笼子,书信随身藏了。仍带了开封府印作公文。两个扮作公人,辞了头领下山,渡过金沙滩,望东京进发。
戴宗托着雨伞,背着个包裹。燕青把水火棍挑着笼子,拽扎起皂衫,腰系着缠袋,脚下都是腿绷护膝,八搭麻鞋。于路免不得饥餐渴饮,夜住晓行。不则一日,来到东京,不由顺路入城,却转过万寿门来。两个到得城门边,把门军当住。燕青放下笼子,打着乡谈说道:“你做甚么当我?”军汉道:“殿帅府有钧旨,梁山泊诸色人等,恐有夹带入城,因此着仰各门,但有外乡客人出入,好生盘诘。”燕青笑道:“你便是了事的公人,将着自家人只管盘问。俺两个从小在开封府勾当,这门下不知出入了几万遭,你颠倒只管盘问,梁山泊人,眼睁睁的都放他过去了。”便向身边取出假公文,劈面丢将去道:“你看,这是开封府公文不是?”那监门官听得,喝道:“既是开封府公文,只管问他怎地?放他入去!”燕青一把抓了公文,揣在怀里,挑起笼子便走。戴宗也冷笑了一声。两个径奔开封府前来,寻个客店安歇了。
次日,燕青换领布衫穿了,将搭膊系了腰,换顶头巾,歪戴着,只妆做小闲模样。笼内取了一帕子金珠,分付戴宗道:“哥哥,小弟今日去李师师家干事。倘有此撅撒,哥哥自快回去。”分付戴宗了当,一直取路,径奔李师师家来。到的门前看时,依旧曲槛雕栏,绿窗朱户,比先时又修的好。燕青便揭起斑竹帘子,从侧首边转将入来。早闻的异香馥郁。入到客位前,见周回吊挂名贤书画,阶檐下放着三二十盆怪石苍松,坐榻尽是雕花香楠木,小床坐褥尽铺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