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苏知县罗衫再合
丫攫间时,一个个目睁口呆,对答不出。看后门大开,情知走了,虽然不知去向,也少不得追赶。料他不走南路,必走北路,望僻静处,一直追来。也是天使其依/一径走那苏奶奶的旧路,到义井跟头,看见一双女鞋,原是他先前老婆的旧鞋,认得是朱婆的。疑猜道/难道他特地奔出去,到于此地,舍得性命/巴着井栏一望,黑洞洞地,不要管他,再赶一程。又行十余里,已到大柳村前,上无踪迹。正欲回身,只听得小孩子婴响,走上一步看时,邓大柳树之下一个小孩儿,且是牛得端正,怀间有金包一股,正下知什么人撇下的。心中暗想/我徐能年近四十,尚无子息,这不是皇天有眼,赐与我为嗣广轻轻抱在怀里,那孩儿就不哭了。徐能心下十分之喜,也不想追赶,抱了孩子就回。到得家中,想姚大的老婆,新育一个女儿,未儿·且死了,正好接奶。把召卜股铰子,就做赏钱,赏了那婆娘,教他好生喂乳,“长大之时,我自看顾你。”有诗为证。
插下蔷荷有刺藤,养成乳虎自伤生。
几人不识天公巧,种就殃苗侍长成。
话分两头。再说苏知县被强贼抑入黄天荡中,自古道:“死生有命”,若是命不该活,一千个也休了,只为苏知县后来还有造化,在水中半沉半浮,直污到向水闸边。恰好有个徽州客船,泊于闸口。客人陶公夜半正起来撒溺,觉得船底下有物,叫水手将篙摘起,却是一个人,浑身捆缚,心中骇异,不知是死的活的?正欲椎去水中、有这等异事;那苏知县在水中浸了半夜,还下曾兀,开口道:“救命!救命!”陶公见是活的,慌忙解开绳索,将姜汤灌醒,间其缘故。苏知县备细告诉,被山东王尚书船家所劫,如今待往上司去告理。陶公是本分生理之人,听得说要与山东正尚书家打官司,只恐连累,有懊悔之意。苏知具看见颜色变了,怕不相容,便改口道/如今盘费一空,文凭又失,此身无所着落,倘有安身之处,再作道理。”陶公道:“先生休怪我说,你若要去告理,在下不好管得闲事:若只要十安身之处,敝村有个市学,倘肯相就,权庄几时,”苏知县道。“多谢!多谢/陶公取些干衣服,教苏知县换了,带回家中。这村名虽唤做三家村,共有十四五家,每家多有儿女上学,却是阳公做领袖,分派各家轮流供给,在家教学,下放他出门。看官牢记着,那苏知县自在村中教学,正是:未司社稷民人事,权作之乎者也师。
却说苏老夫人在家思念儿子苏云,对次子苏雨道:“你哥哥为官,一去三年,杏无音信,你可念手足之情,亲往兰溪任所,讨个音耗回来,以慰我悬悬之望。”苏雨领命,收拾包裹,陆路短盘,水路搭船,下则一月,来到兰溪。那苏雨是朴实庄家,下知委曲,一径走到县里。值知县退衙,来私宅门口敲门。守门皂隶急忙拦住,间是甚么人。苏而道:“我是知县老爷亲属,你快通报,”皂隶道,”大爷好利害,既是亲属,可通个名姓,小人好传云板。”苏雨道:“我是苏爷的嫡亲兄弟,特地从啄州家乡而来。”皂隶兜脸打一阵,骂道/见鬼,大爷自姓高,是江西人,牛头下对马嘴!”正说间,后堂又有几个闲荡的公人听得了,走来带兴,骂道:“那里来这光棍,打他出去就是。”苏雨再三分辨,那个听他。正在那里七张八嘴,东扯西拽,惊动了衙内的高知县,开私宅出来,问甚缘由。
苏雨听说大爷出衙,睁眼看时,却不是哥哥,已自心慌,只得下跪享道:“小人是北直隶汀州苏雨,有亲兄苏云,于三年前,选本县知县,到任以后,杏无音信。老母在家悬望,特命小人不远千里,来到此间,何期遇了恩相。恩相既在此荣任,必知家兄前任下落。”高知县慌忙扶起,与他作揖,看坐,说道/你令兄向来不曾到任,吏部只道病故了,又将此缺补与下官。既是府上都没消息,不是巨舟,定是遭寇了。若是中途病亡,岂无一人回籍什苏雨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