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卷 况太守断死孩儿
致死缘由。原来秀姑不认得支助,连血孩诈去银子四十两的事,都是瞒着秀姑的。以此秀姑只将邵氏得贵平昔奸情叙了一遍。“今日不知何故两个都死了?”三番四复问他,只如此说。邵公邵母听说奸情的话,满面羞惭,自回去了,不管其事。丘大胜只得带秀姑到县里出首。知县验了二尸,一名得贵,刀劈死的;一名邵氏,缢死的。审问了秀姑口辞,知县道:“邵氏与得贵奸情是的;主仆之分已废,必是得贵言语触犯,邵氏不忿,一时失手,误伤人命,情慌自缢,更无别情。”责令丘大胜殡殓。秀姑知情,回杖官卖。
再说支助自那日调戏不遂回家,还想赴夜来之约。听说弄死了两条人命,吓了一大跳,好几时不敢出门。一日早起,偶然检着了石灰腌的血孩,连蒲包拿去抛在江里。遇着一个相识叫做包九,在仪真闸上当夫头,问道:“支大哥,你抛的是什么东西?”支助道:“腌几块牛肉,包好了,要带出去吃的,不期臭了。九哥,你两日没甚事?到我家吃三杯。”包九道:“今日忙些个,苏州府况钟老爷驰驿复任,即刻船到,在此趱夫哩!”支助道:“既如此,改日再会。”支助自去了。
却说况钟原是吏员出身,礼部尚书胡荣荐为苏州府太守,在任一年,百姓呼为“况青天”。因丁忧回籍,圣旨夺情起用,特赐驰驿赴任。船至仪真闸口,况爷在舱中看书,忽闻小儿啼声出自江中,想必溺死之儿。差人看来,回报:“没有。”如此两度。况爷又闻啼声,问众人皆云不闻。况爷口称怪事,推窗亲看,只见一个小小蒲包,浮于水胊e。况爷叫水手捞起,打开看了,回复:“是一个小孩子。”况爷问:“活的死的?”水手道:“石灰腌过的,像死得久了。”况爷想道:“死的如何会啼?况且死孩子,抛掉就罢了,何必灰腌,必有缘故!”叫水手,把这死孩连蒲包放在船头上:“如有人晓得来历,密密报我,我有重赏。”水手奉钧旨,拿出船头。恰好夫头包九看见小蒲包,认得是支助抛下的。“他说是臭牛肉,如何却是个死孩?”遂进舱禀况爷:“小人不晓得这小孩子的来历,却认得抛那小孩子在江里这个人,叫做支助。”况爷道:“有了人,就有来历了。”一南差人密拿支助,一南请仪真知县到察院中同问这节公事。
况爷带了这死孩,坐了察院。等得知县来时,支助也拿到了。况爷上坐,知县坐于左手之傍。况爷因这仪真不是自己属县,不敢自专,让本县推问。那知县见况公是奉过教书的,又且为人古怪,怎敢僭越。推逊了多时,况爷只得开言,叫:“支助,你这石灰腌的小孩子,是那里来的?”支助正要抵赖,却被包九在傍指实了,只得转口道:“小的见这脏东西在路旁不便,将来抛向江里,其实不知来历。”况爷问包九:“你看见他在路傍检的么?”包九道:“他抛下江里,小的方才看见。问他什么东西,他说是臭牛肉。”况爷大怒道:“既假说臭牛肉,必有瞒人之意!”喝教手下选大毛板,先打二十再问。况爷的板子利害,二十板抵四十板还有余,打得皮开肉绽,鲜血迸流。支助只是不招。况爷喝教夹起来。
况爷的夹棍也利害,第一遍,支助还熬过;第二遍,就熬不得了,招道:“这死孩是邵寡妇的。寡妇与家童得贵有奸,养下这私胎来。得贵央小的替他埋藏,被狗子爬了出来。故此小的将来抛在江里。”况爷见他言词不一。又问:“你肯替他埋藏,必然与他家通情。”支助道:“小的并不通情,只是平日与得贵相熟。”况爷道:“他埋藏只要朽烂,如何把石灰腌着?”支助支吾不来,只得磕头道:“青天爷爷,这石灰其实是小的腌的。小的知邵寡妇家殷实,欲留这死孩去需索他几两银子。不期邵氏与得贵都死了,小的不遂其愿,故此抛在江里。”况爷道:“那妇人与小厮果然死了么?”知县在傍边起身打一躬,答应道:“死了,是知县亲验过的。”况爷道:“如何便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