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新桥市韩五卖春情
却说众邻舍都来与主管说:“是你没分晓,容这等不明不自的人在这里住。不说自家理短,反教老婆子叫骂邻舍。你耳内须听得。我们都到你主家说与防御知道,你身上也不好看。”主管道:“列位高邻息怒,不必说得,蚤晚就着他搬去。”众人说罢,自去了。主管当时到里面对胖妇人说道:“你们可快快寻个所在搬去,不要带累我。看这般模样,住也不秀气。”胖妇人道:“不兔分付,拙夫己寻屋在城,只在旦晚就搬。”说罢,主管出来。胖妇人与金奴说道:“我们明早搬入城。今日可着八老俏地与吴小官说知,只莫教他父母知觉。”
八老领语,走到新桥市上吴防御丝绵大铺,不敢径进。只得站在对门人家檐下踅去,一眼只看着铺里。不多时,只见吴山踱将出来。看见八老,慌忙走过来,引那老子离了自家门首,借一个织熟绢人家坐下,问道:“八老有甚话说?”八老道:“家中五姐领官人尊命,明日搬入城去居住,特着老汉来与官人说知。”吴山道:“如此最好,不知搬在城中何处?”八老道:“搬在游羿营羊毛寨南横桥街上。”吴山就身边取出一块银子,约有二钱,送与八老道:“你自将去买杯酒吃。明日晌午,我自来送你家起身。”八老收了银子,作谢了,一径自回。
且说吴山到次日已牌时分,唤寿童跟随出门,走到归锦桥边南货店里,买了两包干果,与小厮拿着,来到灰桥市上铺里。主管相叫罢,将曰逐卖终的银子帐来算了一回。吴山起身,入到里面与金奴母子叙了寒温,将寿童手中果子,身边取出一封银子,说道:“这两包粗果,送与姐姐泡茶:银子一两,权助搬屋之费。持你家过屋后,再来看你。”金奴接了果子并银两,母子两个起身谢道:“重蒙见惠,何以克当!”吴山道:“不必谢,曰后正要往来哩。”说罢,起身看时,箱笼家火己自都搬下船了。金奴道:“官人,去后几时来看我?”吴山道:“只在一五日司,便来相望。”金奴一家别了吴山,当日搬人城去了。正是: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且说吴山原有害夏的病:每过炎天时节,身体便觉疲倦,形容清减。此时正值六月初旬,因此请个针灸医人,背后灸了几穴火,在家调养,不到店内。心下常常思念金奴,争亲灸疮疼,出门不得却说金奴从五月十七搬移在横桥街上居住。那条街上惧是营里军家,不好此事,路又僻拗,一向没人走动。胖妇人向金奴道:“那曰吴小官许下我们一五日司就来,到今一月,缘何不见来走一遍?若是他来,必然也看觑我们。”金奴道:“可着八老去灰桥市上铺中探望他。”当时八老去,就出良山门到灰桥市上丝铺里见主管。八老相见罢,主管道:“阿公来,有甚事?”八老道:“特来望吴小官。”主管道:“官人灸火在家未痊,向不到此。”八老道:“主管若是回宅,烦畜个信,说老汉到此不遇。”八老也不耽阁,辞了主管便回家中,回覆了金奴。金奴道:“可知不来,原来灸火在家。”
当日金奴与母亲商议,教八老买两个猪肚磨净,把糯米莲肉灌在里面,安排烂熟。次早,金奴在房中磨墨挥笔,拂开鸯笺写封简,道:“贱妾赛金再拜,谨启情郎吴小官人:自别尊颜,思慕之心,未尝少怠、悬悬不忘于心。向蒙期约,妾倚门凝望,不见降临。昨道八老探拜,不遇而回。妻移居在此,甚是荒凉。听闻贵盖灸火疼痛,使妻坐卧不安。空怀思忆,不能代替。谨具猪肚二枚,少申问安之意,幸希笑纳。情照不宣。仲夏二十一日,贱妾赛金再拜。”写罢,析成简子,将纸封了:猪肚装在盒里,又用怕子包了。都交付八老,叮嘱道:“你到他家,守见吴小官,须索与他亲收。”
八老提了盒子,怀中揣着简帖,出门径往大街。走出武林门,直到新桥市上吴防御门首,坐在街檐石上。只见小厮寿童走出,看见叫道:“阿公,你那里来,坐在这里?”八老扯寿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