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薛宝钗审黛之谜
种正统书籍以外,各种闲书,乃至于所谓“淫词艳曲”的书都有。除了、,薛宝钗提到了《琵琶记》,以至《元人百种》,这是一部将元代杂剧“一网打尽”的类书,其中也包括少量明初的戏曲剧本,啊呀,不得了,整整一百部“邪书”呀!当时薛家人丁也比较旺盛,她还有一些兄弟,当然她说的这个兄弟可能包括堂兄弟,都偷着读这些家长不让读的书,男孩子背着女孩子读,她也背着男孩子读,所以要真论读,读这些东西,薛宝钗读得比林黛玉早得多,哪里要等到住进大观园才通过贾宝玉开辟鸿蒙、大惊小怪。
其实书里面有些地方老早就透露出来,薛宝钗不仅知道这类书上的东西,还加以引用。在第二十二回,贾母捐资二十两,带头给她过生日,过生日当中演戏,贾母就让她也点一出,她就点了一个“鲁智深大闹五台山”。当时最怕热闹的贾宝玉还说她,你点这个戏干吗?她说这是好戏。其实她之所以点热闹戏,是为了讨好贾母。“鲁智深醉打山门”这出情节既热闹又有趣,贾母看着也许会呵呵发笑。但她自己也确实喜欢这出戏,她说,这出戏里有一段唱词特别好,有一套《北点绛唇》,里面有一支曲“寄生草”填得特别好,她就把那个戏词完整地背诵给贾宝玉、林黛玉他们听。
你想,如果她没有读过那个脚本,她怎么能够那么熟练地把那个唱词说出来呢?可见实际上在读杂书方面,她不仅比贾宝玉、林黛玉读得早,而且读得多,还不是一般的多,她知道很多按说她那个年龄那个身份不该知道的杂七杂八的东西。所以我们一定要懂得,曹雪芹笔下的薛宝钗是一个复杂的女性,表面上中规中矩,骨子里却是很古怪的。
说到这儿,有的“红迷”朋友可能会皱眉头了,说他们府里面经常演戏,什么都在演嘛,她们作为小姐不是坐在底下看吗?怎么看这个戏没事儿,读那剧本就成了问题呢?这就需要懂得当时社会的一个“游戏规则”。怪了,当时就有那么一个不成律文的规矩,就是这封建家庭的女眷,包括小姐丫头,跟着男人一起看戏,或者单是女眷们看戏,什么戏你都可以看,但是跟这个戏有关的那些文字,你却绝对不能读,青年公子都不允许读,闺中女儿更绝对不能沾。
作为一个当代人,我原来也不懂当时社会的这个规矩,仔细读,发现书里第五十一回,“薛小妹新编怀古诗”,它解释了这个现象。当然,这是在“蘅芜君兰言解疑语”后面的情节了。那个时候大观园又增添了一些美丽的女性,其中有薛宝琴。薛宝琴这个人很厉害,她一口气作出十首怀古诗,都是灯谜诗,每首诗既有一个谜底,同时,作者又通过这首诗隐喻书里面某一个或两个人的命运。最后两首,一首是《蒲东寺怀古》,一首是《梅花观怀古》,蒲东寺就是写到的那个庙宇,梅花观就是里面写到的一个道观。所以薛宝琴把她的诗拿出来以后呢,她的堂姐薛宝钗就装傻充愣,说前面八首都是史籍上可考的,我都明白,这后两首史籍上无考,意思这就恐怕是杂书上说的东西,因此,咱们作这种诗、听这种诗不合适,是不是把它删了重作啊?薛宝钗她说这样的话,是因为那次不是她跟黛玉在私室里两个人密谈,而是处在“公众场合”,她必须表明自己清白而且规矩,同时委婉地对薛宝琴提出批评——你薛宝琴拿这两出戏的素材作了两首诗,可见你一个贵族小姐,居然读过这两出戏的本子,这就等于跟林黛玉“三宣牙牌令”时说走嘴一样,穿帮了,露出马脚了。
这时候林黛玉出来打圆场,她这时候懂得自我保护,也意在保护薛宝琴,她说咱们虽然没读过这些东西,难道没看过这两出戏吗?探春表示支持,说戏上都有,咱们都熟悉这个故事。结果李纨出来作结论——李纨青春守寡,她的妇道德行是无可挑剔的,这个人具有立贞节牌坊的资格,所以她出来一作结论,大家就没话说了。李纨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