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诗人自渎(二)(1)
,它将象星星一样在天上照耀若干个世纪。他突然想到,在这样一个光荣的日子,他却与外婆留在家里,而不是到大街上去同人们在一起,这真是羞愧。但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想想这个念头,门突然打开了,他的姨父出现在门口,红着脸激动地大叫:你们听见了发生的事吗?那些混账!那些卑鄙下流的混账!象这样发动一场暴乱!quot;
雅罗米尔瞥了一眼姨父,他一直讨厌姨父,姨母和他们那个自高自大的儿子。他觉得他那胜利的时刻终于来到了。他们面对面地站着。姨父的身后是门,雅罗米尔的身后是收音机,这使他感到有成千上万的人在支持他,当他对姨父讲话时,就象成千上万的人在对一个人讲话。quot;这不是暴乱。这是一场革命。quot;他说。
quot;让你的革命滚蛋去吧,quot;姨父回答,quot;当你身后有军队,还有警察和一个大国在旁边,发动一场革命当然很容易。quot;
当他听到姨父自负的声音,对他讲话就好象他是一个流鼻涕的小孩,雅罗米尔的仇恨涌上心头,quot;为了防止一小撮杂种把其余的人再次变成一群奴隶,我们需要军队和警察。quot;
quot;你这个小蠢蛋,quot;姨父回答,quot;赤色分子手里已经有大部分权力。他们发动这场暴乱,不过是为了把所有权力都抓到手。天哪,我早就知道你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小蠢货。quot;
quot;我也早就知道工人阶级会把象你这样的资产阶级寄生虫扫进历史的垃圾箱!quot;
雅罗米尔几乎不假思索就愤怒地说出了最后这句话。但是,让我们来看一看,这些词在共产党报纸上以及共产党演说者的讲演里不断地反复出现过,雅罗米尔一直不喜欢它们,正如他不喜欢所有的行话。他认为他首先是一个诗人,即使他抱有革命观点,他也决不会放弃自己的语言。然而他刚才却说到了资产阶级寄生虫和历史的垃圾箱。
是的,这是奇怪的!在激动的当儿(因而是在真实的自我讲话的自然时刻),雅罗米尔抛弃了他自己的语气,充当了别人的宣传工具。而且,他是怀着一种强烈的欣悦感这样做的;他觉得他已成了一个千头群众的部分,一条多头龙的喉舌,看上去非常壮观。现在他感到很有力量,可以俯视那些仅仅昨天还使他脸红和结巴的人。这句话(把资产阶级寄生虫扫进垃圾箱)的不加修饰,简单明了使他愉快。因为它把置于那些直率朴素的人的队伍中,这些人漠视细微差别,他们的智慧在于他们理解那些简单得可笑的生活本质。
雅罗米尔(穿着睡衣裤,脖子上缠着法兰绒)双手叉腰,两腿叉开,坚定地站在正发出巨大欢呼的收音机前面。他觉得这喧声正流进他的体内,使他的身躯充满力量,直到他象一棵大树,或象发出狂笑的岩石,赫然耸立在姨父之上。
他的姨父,这位认为福尔特尔是伏特之父的人,走上前来,给了雅罗米尔一记响亮的耳光。
雅罗米尔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他蒙受了耻辱,由于他感到象一棵树或岩石一样巨大有力(那条多头龙仍在他身后吼叫),他想要扑向姨父,为自己报仇。但过了一会儿他才下了决心,在此期间,姨父已经转过身去,离开了房间。
雅罗米尔在他身后大叫,quot;我要报仇!我要报仇,你这个猪猡!quot;然后朝门口跑去。但是外婆抓住了他的睡衣袖子,终于使他平静下来。雅罗米尔不停地嘀咕道这个猪猡,这个肮脏的猪猡。然后回到不到一小时前离开的——带着他对那位姑娘的梦——那张床上,他再也不能想她。他的姨父还在他眼前,他的脸还感到火辣辣。他指责自己的行为不太象一个男子汉。事实上,他是那样苦苦责备自己,以至于他开始哭泣起来,愤怒的泪水打湿了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