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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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知道茹泽娜在公园里坐了多久,她好象粘在了长凳上,大概因为她的思维也绝望地堵住了。
仅仅是在昨天,她还相信小号手,不但因为他的一番话令人愉快,而且因为相信他是一种最简单的出路:她可以问心无愧地从一场她力不能及的竞赛中退出。但是,既然她的同事们嘲笑了她的轻信,她又开始怀疑他,并且带着怨恨想到他,在她的内心深处,她怀疑自己没有足够的聪明和韧性战胜他。
她不太情愿地拆开弗朗特给她的小包,里面包着一件淡蓝色的料子制成的东西,茹泽娜猜想这是一件睡衣,他希望看见她穿着这件睡衣,在每天夜晚,在她生活中所有的夜晚。她凝视着这件料子,直到它好象溶入一片蓝色的湖中,一片痛苦的爱情之湖,一片虔诚忠实的蓝色泥潭。
她更怨恨谁呢?是那个不想要她的男人,还是那个追求她的男人?
她就这样坐在长凳上,被这两种憎恨弄得神志麻木,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所发生的事。一辆运货车在路边停下,从后面的一辆绿色小卡车里发出嘈杂的号叫和吠声。运货车门打开,走出一个上年纪的男人,袖子上戴着红臂章。茹泽娜呆呆地瞧着他,一点也不明白。
那个人高声发出一个命令,接着第二个人从车里走出来、也是上了年纪,袖子上也炫耀着一个红臂章,手里拿着根一端缚着一个金属环的长竿。更多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走出来,全都装备着红臂章和带环的长竿。
那个首先出场的人又发布命令,这队古里古怪的长矛骑士时而立正,时而稍息。然后,那个头儿粗声粗气地发出号令,这队人便小步跑进公园,在那儿散开队形,各自向一个方向散去,一些人沿着小路慢慢走,一些人穿过草坪。公园里有许多正在散步的成年人和正在玩耍的孩子,大家都诧异地停住,瞧着这些老头子举着长竿向前冲锋。
茹泽娜也瞧着这些举动,她终于从犹郁的沉思中苏醒过来,从系着红臂章的队伍中认出父亲。她带着模糊的厌恶但并不感到特别惊异,观看着这一切。
一条小狗正围着草坪中的一棵白桦树欢跳。一个老头开始朝它跑去,小狗停下来惊异地瞧着。老头尽量把长竿伸出去,企图把金属套索套在狗头上,但是,竿太长了,衰老的手臂又太弱,这位迟缓的老头不能正中目标,金属环在小狗的头上不停地摇摆,而这只生物则目不转睛地瞧着。
与此同时,另一个戴红臂章的老头冲过来帮助伙伴,他的手臂要更有力些,这条小狗很快就发现自己被套上了金属项圈。那个老头猛拉长竿,金属圈勒进毛茸茸的脖予,小狗发出一声号叫,两个老头都笑起来,拖着小狗穿过草坪,朝停放的车辆走去。他们打开运货车大门,里面传出一阵狂怒的吠声,然后他们把小狗扔进去,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茹泽娜目睹着这一切,但她仅仅把它看作是自己不幸遭遇的类似的事:她是一个夹在两种力量之间的女人,克利马的世界拒绝接受她,而她想逃避的世界(弗朗特的平庸无趣,失败投降的世界)却象这个无情的缉捕队一样追逐她,仿佛也要把她套在一个金属环里拖走。 一个约模十二岁的男孩站在铺沙的小路上,拼命地唤着他的狗,这只狗乱窜进了灌木丛。然而,从灌木丛中钻出来的不是狗,而是茹泽娜的父亲,他手中拿着一根长竿。那个男孩立刻不作声了,他不敢唤狗,因为他知道这个老头会把他拉走。于是他惊惶地沿着小路奔跑,想逃脱追捕的人,但老头马上在他后面颠颠地追起来。他们并排跑着,男孩开始大哭起来,然后转身又跑回来,茹泽娜的父亲也跟着跑回来,他们再次并排跑着。
一条德国种猎狗从灌木丛中溜出来。茹泽娜的父亲朝它伸出长竿,但是这条狗躲过了套索,向男孩跑去。男孩抱起它,把它按在怀里。另一个缉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