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节
那位老人手上提着另一把椅子,出现在尚塔尔面前:quot;你想去哪儿?quot;
她感到大吃一惊。在这极度恐惧的时刻,她体内深处又生成了一阵强劲的热浪。它充满了她的腹腔,胸腔,并立即蔓延到了她的脸上;她几乎已经赤身裸体了,于是,这种红色在她的身上显而易见。那个男人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让她感到身上的每一部分都态燃烧。她不由自主地把手遮在了胸部,似乎要掩盖住它。在她体内,火焰迅速燃尽了她的每一点勇气和反抗心理。突然,她感到精疲力竭,她感到自己很虚弱。
他用手臂搂着她,把她带到她的椅子那儿,并把他自己的椅子放在她面前。他们就在这样一个空房间正中,面对面地,靠在一起坐着。
寒冷的微风裹着尚塔尔出汗的躯体。她颤抖着,用一种微弱的,几乎是恳求的声音问道:quot;我能不能离开这儿?quot;
quot;你为什么不想和我一起呆在这儿呢,安妮?quot;他责备地问道。
quot;安妮?quot;她恐惧得浑身冰凉:quot;你为什么叫我安妮?quot;
quot;那不是你的名字吗?quot;
quot;我不是安妮!quot;
quot;但我一直认为你叫安妮!quot;
隔壁房间又传来几声铁锤的击打声。他朝那个方向转过头去,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去阻止他们。她趁那一刻试图去弄明白一切:她已经赤身裸体了,但他们还要剥掉她自己!剥掉她的命运。他们给她安排了一个新名字,然后把她遗弃在那些她都不能解释清楚自己是谁的陌生人之中。
她已不再抱有离开这儿的希望了。门都被钉死了。她必须顺从地重新开始。她的名字就是第一个开始。她首先要做到的,作为一个必不可少的最低限度,就是让这个人用她的名字叫她,用她真正的名字。这是她要他做的第一件事,也是命令他做的第一件事。但不久,她却发现,不知怎么地,她的名字在她脑中似乎被堵住了;她竟记不起它来了。
这让她感到惊慌失措,但她知道,她已经把命运当成赌注押在赌桌上了。要保护自己,要战斗,她必须不借任何代价地保持清醒的头脑。她拼命地集中精神,努力回忆:她有三个教名,是的,有三个,她只用其中的一个,她就知道这些。但那三个名字是什么?她使用的又是哪一个?上帝啊,她一定曾听人喊过上千遍!
关于那个爱她的男人的记忆回到了她的脑中。如果他在这儿,他一定会用她的名字喊她。也许,如果她能回忆起他的脸,她或许要以想象出那张嘴叫她名字时的口型。那看起来是-条很好的线索:通过那个人想起她的名字。她努力地想象着他。又一次,她看见了那在人群中挣扎的身影。这个影像是苍白的,短暂的。她竭尽全力追上它,抓住它,深入它,把它从过去挖出来:他从哪儿来,那个男人?他怎么会在那群人中呢?为什么他要挣扎呢?
她努力抓住那个回忆。一个大花园出现了,一幢乡村别墅。在一大群人中,她辨认出一个小男人,发育不良的。她回忆起她曾和他有过一个孩子。一个除了他死了,其它她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孩……
quot;你在想什么,安妮?quot;
她指起头,看着那个坐在她面前同样注视着她的老人。
quot;我孩子死了。quot;她说。这个回忆太淡了;正因为这个原因,她才大声地把它说了出来;她想用这种方法使它变得更真实;她想用这种方法抓住它,就象它是从她生命中溜走的一部分。
他向她靠了过来,抓住它的手,用一种充满了鼓舞的乎静的声音说:quot;安妮,忘掉你的孩子吧,忘掉他的死,想想生活!q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