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悲哀。
“我很抱歉我伤了你,林惇,”她终于说了,给折磨得受不住了。“可是那样轻轻一推,我就不会受伤,我也没想到你会。你伤得不厉害吧,是吗,林惇?别让我回家去还想着我伤害了你。理睬我吧!跟我说话呀。”
“我不能跟你说话,”他咕噜着,“你把我弄伤了,我会整夜醒着,咳得喘不过气来。要是你有这病,你就可以懂得这滋味啦;可是我在受罪的时候,你只顾舒舒服服地睡觉,没有一个人在我身边。我倒想要是你度过那些可怕的长夜,你会觉得怎么样!”他因为怜悯自己,开始大哭起来。
“既然你有度过可怕的长夜的习惯,”我说,“那就不是小姐破坏了你的安宁啦;她要是不来,你也还是这样。无论如何,她不会再来打搅你啦;也许我们离开了你,你就会安静些了。”
“我一定得走吗?”凯瑟琳忧愁地俯下身对着他问道。“你愿意我走吗?林惇?”
“你不能改变你所作的事,”他急躁地回答,躲着她,“除非你把事情改变得更糟,把我气得发烧。”
“好吧,那么,我一定得走啦,”她又重复说。
“至少,让我一个人待在这儿,”他说,“跟你谈话,我受不了。”
她踌躇不去,我好说歹说地劝她走,她就是不听。可是既然他不抬头,也不说话,她终于向门口走去,我也跟着。我们被一声尖叫召回来了。林惇从他的椅子上滑到炉前石板上,躺在那里扭来扭去,就像一个任性的死缠人的孩子在撒赖,故意要尽可能地作出悲哀和受折磨的样子。他的举动使我看透他的性格,立刻看出要迁就他,那才傻哩。我的同伴可不这样想:她恐怖地跑回去,跪下来,又叫,又安慰又哀求,直到他没了劲,安静了下来,决不是因为看她难过而懊悔的。
“我来把他抱到高背长靠椅上,”我说,“他爱怎么滚就怎么滚。我们不能停下来守着他。我希望你满意了,凯蒂小姐,因为你不是能对他有益的人;他的健康情况也不是由于对你的依恋而搞成这样的。现在,好了,让他在那儿吧!走吧,等到他一知道没有人理睬他的胡闹,他也就安安静静地躺着了。”
她把一个靠垫枕在他的头下,给他一点水喝。他拒绝喝水,又在靠垫上不舒服地翻来复去,好像那是块石头或是块木头似的。她试着把它放得更舒服些。
“我可不要那个,”他说,“不够高。”
凯瑟琳又拿来一个靠垫加在上面。
“太高啦,”这个惹人厌的东西咕噜着。
“那么我该怎么弄呢?”她绝望地问道。
他靠在她身上,因为她半跪在长椅旁,他就把她的肩膀当作一种倚靠了。
“不,那不成,”我说,“你枕着靠垫就可以知足了,希刺克厉夫少爷。小姐已经在你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啦:我们连五分钟也不能多待了。”
“不,不,我们能!”凯蒂回答。“现在他好了,能忍着点啦。他在开始想到,如果我认为是我的来访才使他病重的话,那我今晚肯定会比他过得还要难受。那么我也就不敢再来了。
说实话吧,林惇;要是我弄痛了你,我就不能来啦。”
“你一定要来,来医治我,”他回答。“你应该来,因为你弄痛了我:你知道你把我弄痛得很厉害!你进来时我并没有像现在这样病得厉害——是吧?”
“可是你又哭又闹把你自己弄病了的——可不是我,”他的表姐说,“无论如何,现在我们要作朋友了。而且你需要我:
你有时也愿意看见我,是真的么?”
“我已经告诉了你我愿意,”他不耐烦地回答说。“坐在长椅子上,让我靠着你的膝。妈妈总是那样的,整个整个下午都那样。静静地坐着,别说话:可要是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