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对早年的回忆
什么。从这么近的地方看去,他的头发和胡子要比我以前所认为的还要浓密,还要黑。他的脸下部方方正正,每天仔仔细细刮过的黑胡子还留下了又粗又硬的短茬,这一切不禁使我想起约摸半年前巡展至我们这一带的蜡像。这些,再加上他那整齐的眉毛,他肤色中很浓的白色以及他五官中很分明的黑色和褐色——他的模样真讨厌,连想起来都讨厌——都使我不得不认为他是个英俊男子,虽说我一直又忐忑不安。我相信我那可怜又可爱的母亲也是这么想。
我们来到海滨一家旅馆。两个男人在那儿的一间房里抽着雪茄,他们每人都躺在至少四张椅子上,还都穿着宽松的粗呢短装。有一个角落里堆着些外衣,海军斗篷,还有一面旗,这些东西都捆在一起。
我们到时,他们俩便懒洋洋地从椅子上爬起来并说:“喂,默德斯通!我们还以为你死了呢!”
“还没。”默德斯通先生说。
“这小子是谁?”其中一人一把抓住我问。
“这是卫卫,”默德斯通先生答道。
“姓什么?”那人又道,“琼斯吗?”
“科波菲尔。”默德斯通先生道。
“什么,那迷人的科波菲尔太太的小崽子?”那人叫道,“那个漂亮的小寡妇?”
“奎宁,”默德斯通先生说,“请你小心点。有人是很精的。”
“谁很精?”那人笑着问。
我也马上仰起脸,想知道是谁。
“不过就是谢菲尔德的布督克斯罢了。”默德斯通先生说。
听说不过是谢菲尔德的布鲁克斯,我便放下心。开始我还以为是说我呢。
那谢菲尔德的布鲁克斯似乎有个令人好笑的名声,因为一提起他,那两人就开心地大笑起来,默德斯通先生也很开心。笑过一阵后,那被称作奎宁的先生说:
“关于这笔看准的生意,谢菲尔德的布鲁克斯是什么意思呢?”
“嗬,我还没看出布鲁克斯目前对于这事懂得多少,”默德斯通先生答道,“不过,我相信他并不怎么赞同。”
听到这话,大家又哄笑起来。奎宁先生说要拉铃叫些葡萄酒为布鲁克斯祝福。他也这么做了。酒送上后,他叫我喝一点,吃块饼干。我喝酒前,他要我站起来说。“打倒谢菲尔德的布鲁克斯!”这番祝福引起大家喝采和开怀大笑,连我也笑了。我一笑,他们笑得更开心了。一句话,大家都快活极了。
那以后,我们在海滨的悬崖上散步。又坐在草地上,用望远镜看东西——望远镜放在我眼前时,我什么也看不见,但我装做能看见——然后我们回到旅馆提前吃午饭。在外面散步时,那两个人不停地吸烟。我想,如果从他们那粗呢外衣的气味来判断的话,那他们准是从裁缝处取回这衣时就一直吸个不停。我不应当忘记,在我们登上游艇后,那三个人都走到船舱里去忙着摆弄一些文件。当我从敞开的天窗往下看时,只见他们干得十分努力。在这期间,他们让一个很和气的人照顾我。这个大脑袋上长着红头发,戴着顶很小的帽子,这帽子竟亮闪闪的。这人穿着件斜纹衬衣或背心,胸前绣着大字母拼成的“云雀”。我想这就是他的名字,因为他住在船上,不能像住在街上那样在门口上标出他的姓名,所以才把姓名标在胸前,可是当我叫他云雀先生时,他却说这是那条艇的名字。
那整整一天里,我观察到默德斯通先生比那两人严肃和稳重。那两人很快活,无忧无虑,常彼此开玩笑,但几乎不怎么和他开玩笑。我觉得和他们比他更有心机也更沉着冷静,他们似乎对他也持有我的这种看法。我觉得,有一、两次,奎宁先生说话时斜睇着默德斯通先生,似乎是怕惹恼了他。还有一次,巴斯尼治先生(另一个男人)得意洋洋时,脚被奎宁踢了两下,奎宁用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