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重新开始
高兴,由于两只手都不空,她就用鞭子轻轻敲敲我的头。
“那是所很大的学校吗,姨奶奶?”我问。
“哦,我不知道,”姨奶奶说道,“我们先去威克费尔德先生的家。”
“他办学校吗?”我问。
“不,特洛,”姨奶奶说道,“他有一个事务所。”
我不再问有关威克费尔德先生的事了,因为她不肯说什么,于是在没到坎特伯雷之前,我们谈些别的事。那天是坎特伯雷的集日,所以姨奶奶竟得以在那儿的车子、篮子、蔬菜和小贩的货摊之间驾着那小灰马穿来穿去。我们做的种种惊险转折引起站在一旁的人们的各种评论,那些话并不都是很中听的,可姨奶奶非常冷静地赶车前行。我相信,哪怕她要按自己意愿穿过一个敌人的国度,她也会那么冷静。
终于,我们在一幢突伸在大路上的极旧的屋前停下。这座屋有更为突出的又长又低的方格窗,两头刻有人头的横梁也突出着,于是我突发奇想地认为这一整幢屋都前倾,是为了看在它下方那窄窄的人行道上走过的是什么人。这幢屋真是清洁无比,在低低的拱形门上,那刻有花果环纹的老式铜门环就像颗星星那么闪闪发光;那两级往下通到屋门的石阶就像蒙上了细麻布一样白白的;所有突出的部分或陷进去的部分,还有雕刻和浮雕,以及精巧的小玻璃块和更精巧的小窗子都像山上的雪那么洁净,虽然它们都像山一样古老了。
马停在那门前,我盯着那屋子看时,看到在一楼有一处形成这屋子一侧的小圆阁,阁内的小窗后出现了一张呈死灰色的脸,但写上又消失了。然后那低低的拱门开了,那张脸也出来了。像在窗后那样,那张脸还仍然是死灰色,但表面上有一层红头发人肤色中常见的那种红色。那张脸属于一个长着红头发的人——我现在想来,那是一个十五岁的青年,但长相要大得多——他的头发剪得很短,像麦茬一样;他几乎没有眉毛,也没睫毛,眼睛呈棕红色;我记得我当时曾觉得奇怪:生有那样没遮没盖的一双眼,在晚上他怎么入睡呢?他肩头耸着,瘦骨嶙峋,身上那套黑衣还看得过去,系了一条白领巾,衣领一直扣到遮住了脖子。当他站在马头旁一面仰面看车内的我们一面用手摸着下巴时,那双手特别令我注意——那么细长,那么瘦削。
“威尔费尔德先生在家吗,尤来亚·希普?”姨奶奶说道。
“威克费尔德先生在家,夫人,”尤来亚·希普说,“请进。”
他用那长手指着他说的那间房。
我们下了车,让他看着马。我们走进一间临街的客厅,这客厅又矮又长。进客厅时,我从客厅的窗里瞥见尤来亚·希普正朝马的鼻孔里吹气,然后他又马上用手捂住马的鼻孔,好像正在对马施什么妖术。在高高的古老火炉架对面有两幅画,一幅是一个白发黑眉的男子(但无论如何不是一个老人),这男子正在读一些用红缎带捆在一起的文件;另一幅是一个女人,她表情安详甜美,正朝我看。
我现在相信当我那时转来转去找尤来亚的画像时,房间那头的一扇门开了,走进一男人。一看到他,我就转头去看那第一幅画,想确定那画像并未从画框里走下来,但那画一动也没动。这人走到光线处,我看到他比人家给他画像时老了一些。
“贝西·特洛伍德小姐,”那人说,“请进。刚才我正有事,可是请你原谅我忙。你知道我的动机。我一生只有这一个动机。”
贝西小姐谢了他,我们走进了他的房间。那房里有书,有文件,有白铁皮的箱子,等等。那房间面向一个花园,房里有一个砌进墙里的铁制保险箱,箱下就是壁炉架。我坐下来时,不禁想他们在扫烟囱时怎么才能把扫把在烟囱里转呢。
“嘿,特洛伍德小姐,”威克费尔德先生说道——因为我不久就发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