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汤姆·特拉德尔
这就又特别让我记起,还是那一个特拉德尔,曾用写字纸做成洞来捕苍蝇,并用种种值得纪念的手工艺术品来安慰受虐待的自己。
在卧室的一个角落里,有件什么东西被一大块白布整整齐齐盖着。我猜不出那是什么。
“特拉德尔,”我坐下后又握住他手说。“看到你我真高兴。”
“我看到你很高兴,科波菲尔,”他接着说。“我看到你实在很高兴。因为在伊力巷相遇时,我看到你就开心得不得了,也相信你看到我就开心得不得了,所以我给你的是这个地址,而不是在律师公寓的那个地址。”
“哦,你有律师公寓吗?”我说道。
“嘿,我有一个房间加一条过道的四分之一,还有四分之一个文书,特拉德尔答道。“另有三个人和我合伙租了一套律师公寓——看着像那么回事,我们也把那个文书分了,我每星期付他半克朗。
他一边这么解释,一边微笑,我觉着那微笑中包含了他旧日的质朴,善良、温顺,以及不幸。
“我通常不把这里的地址告诉别人,科波菲尔,你知道,”特拉德尔说道,“并不是因为我有丝毫傲气,只因为那些来见我的人不会愿意上这里来。对我自己而言,我尚在这世界上继续与困难抗争,如果我还装模作样,未免太可笑了。”
“你正在学法律,华特布鲁克先生告诉我的,”我说道。
“嘿,是的,”特拉德尔不断搓着手慢慢说道,“我正在学法律。事实上我拖了好久才开始学它。这是订约以后又过了些日子了,不过那一百镑的学费很压人的呀。很压人的呀!”
特拉德尔像要被拔掉一个牙那么退缩地说道。
“特拉德尔,我坐在这里看你时,你知道我忍不住在想什么吗?”我问他道。
“不知道,”他说道。
“你过去常穿的那身天蓝色的衣服。”
“啊,当然!”特拉德尔笑着叫了起来。“紧包着腿和胳膊,你知道吧?”唉呀“好哇!那日子挺快活,是不是?”
“我想,如果我们的校长不虐待我们任何人,那日子会更快活,”我答道。
“也许是那样吧,”特拉德尔说道。“不过,唉哟,那时有许多趣事呢。你记得寝室里的那些夜晚吗?我们常吃夜宵的那些时候?我们常讲的故事?哈,哈,哈!你还记得为了麦尔先生我哭而挨棍子的事吗?老克里克尔!我倒想见见他呢!”
“他对你很坏呢,特拉德尔,”我愤愤地说;他那高兴劲令我觉得好像见他挨打就是昨天的事。
“你那么认为吗?”特拉德尔马上说道。“真的吗?也许是的,有点儿。但那都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老克里克尔!”
“那时你是由一个叔叔抚养吗?”我问道。
“当然是的!”特拉德尔说道。“我经常要给他写信的那人。可总也没写成,啊!哈,哈,哈!是的,当时我有一个叔父。
我离开学校后不久,他就死了。”
“真的!”
“是呀。他是一个歇了业的——你怎么称呼!——布贩子——布商——曾立我为他的继承人。可我长大了,他又不喜欢我了。”
“你说的当真?”我说道。他那么镇定地说,我以为他还有什么解释。
“哦,真的,科波菲尔!我说的是真话,”特拉德尔答道。
“这是件不幸的事,可他压根不喜欢我。他说我一点也不如他希望的那样,所以他和他的女管家结婚了。”
“那你怎么办呢?”我问道。
“我没任何特别的行动,”特拉德尔说道。“我和他们住在一起,等着被打发到社会上去;一直住到他的痛风竟不幸进了他脏腑而他咽气,于是她就嫁了个年轻人,这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