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风暴中的平静
字架叫人否定的地方,它就受到膜拜和信仰。
它剃掉的脑袋太多,它污染的土地和它自己都成了红糊糊臭烘烘的一片。它可以像个拆卸玩具一样分成零件给年轻的魔鬼玩,而到形势需要时又可以重新装配使用。它让雄辩者说不出话来,让强有力者跌倒在地,让美与善遭到废弃。二十二个声名显赫的朋友,二十一个活的,一个死的,它在一个早上把他们全砍掉了脑袋,只费掉了二十一分钟。《圣经·旧约》中的那个大力士的名字落到了使用那东西的官员头上,但是那位官员有了这个武器却比他的同名人还要强有力,眼睛也更瞎,每天都在拆除着上帝的殿堂。
医生在这样的恐怖行为和恐怖人物之中昂首阔步地行走。他深信自己的力量,谨慎地坚定自己的目标,从不怀疑自己最终能救出露西的丈夫。然而强大而深沉的时代潮流匆匆地流过,猛烈地卷走了时光。医生虽仍照样坚定自信,查尔斯却已在狱中度过了一年零三个月之久。那年的十二月,革命越来越凶残疯狂。南部的条条河流堆满了夜间被暴力淹死了的尸体;南部的冬季的太阳下囚徒被成排成排成片成片地枪杀。医生仍然在恐怖中昂首阔步地行走。那时的巴黎城没有人的名气比他更高,也没有人的处境比他更奇特。在医院里和监狱里他沉默寡言,温和亲切,是个少不了的人;他用他的医术为杀人者和受害者同等地服务,但却是个局外人。在他救死扶伤之际,当年巴士底囚徒的外表和故事使他远离众人。他从没受到过怀疑,也从没受到过传讯,仿佛他的确是大约在十八年前就已死去、现在才复活的,或者索性是一个行动于活人中间的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