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只那么一次,又出于一时需要,我甚至会迎合和怂恿这样的虚荣心。
“那么,简,你得伴奏。”
“很好,先生,我可以试试。”
我的确试了试。但立即被赶下了琴凳,而且被称作“笨手笨脚的小东西。”他把我无礼地推到了一边一—这正中我下怀—一,抢占了位置,开始为自己伴奏起来,因为他既能唱又能弹。我赶紧走向窗子的壁龛,坐在那里,眺望着沉寂的树木和昏暗的草地,听他以醇厚的嗓音,和着优美的旋律,唱起了下面的歌:
从燃烧着的心窝,
感受到了最真诚的爱,
把生命的潮流,
欢快地注进每根血管。
每天,她的来临是我的希望,
她的别离是我的痛苦。
她脚步的偶尔延宕,
使我的每根血管成了冰窟。
我梦想,我爱别人,别人爱我,
是一种莫名的幸福。
朝着这个目标我往前疾走,心情急切,又十分盲目。
谁知在我们两个生命之间,
横亘着无路的广漠。
白茫茫湍急而又危险,
犹如翻江倒海的绿波。
犹如盗贼出没的小路,
穿过山林和荒漠。
强权和公理,忧伤和愤怒,
使我们的心灵两相隔膜。
艰难险阻,我毫不畏惧,种种凶兆,我敢于蔑视。
一切骚扰、警告和威胁,
我都漠然处置。
我的彩虹如闪电般疾驰,
我在梦中飞翔。
光焰焰横空出世,
我眼前是阵雨和骄阳。
那温柔庄严的欢欣,
仍照耀着灰暗苦难的云雾。
尽管阴森险恶的灾难已经逼近,这会儿我已毫不在乎。
在这甜蜜的时刻我已无所顾忌,
虽然我曾冲破的一切险阻,
再度展翅迅猛袭击,
宣布要无情地报复。
尽管高傲的憎恨会把我击倒,
公理不容我上前分辩。
残暴的强权怒火中烧,
发誓永与我不共戴天。
我的心上人带着崇高的信赖,
把她的小手放在我的手里。
宣誓让婚姻的神圣纽带,把我们两人紧系在一起。
我的心上人用永不变心的一吻,
发誓与我生死同受。
我终于得到了莫名的幸福,
我爱别人—一别人也爱我。
他立起身,向我走来。我见他满脸都燃烧着热情的火焰,圆圆的鹰眼闪闪发光,脸上充溢着温柔与激情。我一时有些畏缩—一但随后便振作起来了。柔情蜜意的场面,大胆露骨的表示,我都不希望发生。但两种危险我都面临着。我必须准备好防患的武器——我磨尖了舌头,待他一走近我,便厉声问道,他现在要跟谁结婚呢?
“我的宝贝简提出了这么个怪问题。”
“真的!我以为这是个很自然很必要的问题,他已经谈起未来的妻子同他一起死,他这个异教徒念头是什么意思?我可不想与他一起死一—他尽可放心。”
“呵,他所向往,他所祈祷的是你与他一块儿活!死亡不是属于像你这样的人。”
“自然也是属于我的,我跟他一样,时候一到,照样有权去死。但我要等到寿终正寝,而不是自焚殉夫,匆匆了此一生。”
“你能宽恕他这种自私的想法,给他一个吻,表示原谅与和解吗?”
“不,我宁可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