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树木离他站着的地方有几码远。他歇手了,抱着胳膊,静默地站在雨中,这会儿下大了的雨打在他无遮无盖的头上。正在这时,约翰不知从哪里出来,走近了他。
“拉住我的胳膊好吗,先生?”他说,“一阵大雨就要下来了,进屋好吗?”
“别打搅我,”他回答。
约翰走开了,没有瞧见我。这时罗切斯特先生试着想走动走动,却徒劳无功——对周围的一切太没有把握了。他摸回自己的屋子,进去后关了门。
这会儿我走上前去,敲起门来。约翰的妻子开了门。“玛丽,”我说,“你好!”
她吓了一大跳,仿佛见了一个鬼似的。我让她镇静了下来。她急忙问道:“当真是你吗,小姐,这么晚了还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我握着她的手回答了她。随后跟着她走进了厨房,这会儿约翰正坐在熊熊的炉火边。我三言二语向他们作了解释,告诉他们,我离开桑菲尔德后所发生的一切我都已经听说了。这回是来看望罗切斯特先生的。还请约翰到我打发了马车的大路上去一趟,把留在那儿的箱子去取回来。随后我一面脱去帽子和披肩,一面问玛丽能不能在庄园里过夜。后来我知道虽然不容易安排,但还能办到,便告诉她我打算留宿。正在这时客厅的门铃响了。
“你进去的时候,”我说,“告诉你主人,有人想同他谈谈。不过别提我的名字。”
“我想他不会见你,”她回答,“他谁都拒绝。”
她回来时,我问他说了什么。
“你得通报姓名,说明来意,”她回答。接着去倒了一杯水,拿了几根蜡烛,都放进托盘。
“他就为这个按铃?”我问。
“是的,虽然他眼睛看不见,但天黑后总是让人把蜡烛拿进去。”
“把托盘给我吧,我来拿进去。”
我从她手里接过托盘,她向我指了指客厅门。我手中的盘子抖动了一下,水从杯子里溢了出来,我的心砰砰撞击着肋骨。玛丽替我开了门,并随手关上。
客厅显得很阴暗。一小堆乏人照看的火在炉中微微燃着。房间里的瞎眼主人,头靠高高的老式壁炉架,俯身向着火炉。他的那条老狗派洛特躺在一边,离得远远的,卷曲着身子,仿佛担心被人不经意踩着似的。我一进门,派洛特便竖起了耳朵,随后汪汪汪,呜呜呜叫了一通,跳将起来,窜向了我,差一点掀翻我手中的托盘。我把盘子放在桌上,拍了拍它,柔声地说:“躺下!”罗切斯特先生机械地转过身来,想看看那骚动是怎么回事,但他什么也没看见,于是便回过头去,叹了口气。
“把水给我,玛丽,”他说。
我端着现在只剩了半杯的水,走近他,派洛特跟着我,依然兴奋不已。
“怎么回事?”他问。
“躺下,派洛特!”我又说。他没有把水端到嘴边就停了下来,似乎在细听。他喝了水,放下杯子。
“是你吗,玛丽?是不是?”
“玛丽在厨房里,”我回答。
他伸出手,很快挥动了一下,可是看不见我站在那儿,没有碰到我。“谁呀?谁呀?”他问,似乎要用那双失明的眼睛来看——无效而痛苦的尝试!“回答我——再说一遍?”他专横地大声命令道。
“你再要喝一点吗,先生?杯子里的水让我泼掉了一半,”我说。
“谁?什么?谁在说话?”
“派洛特认得我,约翰和玛丽知道我在这里,我今天晚上才来,”我回答。
“天哪!——我是在痴心梦想吗?什么甜蜜的疯狂迷住了我?”
“不是痴心梦想——不是疯狂。先生,你的头脑非常健康,不会陷入痴心梦想;你的身体十分强壮,不会发狂。”
“这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