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瞟了他一眼,然后补上一句:“而我是愿意相信你的。”
每送一件礼物,都象攻下一座堡垒或收买一个人良心那么费事。可怜的男爵用尽计谋,才能献上一件无聊的、但是价钱极贵的小玩意。他暗中庆幸终于遇到了一个贤德的女人,实现了他的理想。在这个原始的(那是他的形容词)居家生活中,男爵象在自己家里一样是一个上帝。玛奈弗先生似乎万万想不到他部里的天神,居然有意为他的女人挥金如土,便甘心情愿的替尊严的长官当奴才了。
玛奈弗太太,二十三岁,十足地道的,不敢为非作歹的小家碧玉,藏在长老街的一朵花,当然不会有娼妓们伤风败俗的行为,那是男爵现在恨透了的。另一方面,他还没有见识过良家妇女扭捏作态的风趣,而胆怯的瓦莱丽就给他尝到歌曲里所唱的这种若即若离、欲迎故拒的滋味。
两人既是这样的关系,无怪瓦莱丽会从他嘴里得知斯坦卜克与奥棠丝的婚事消息。在一个未作入幕之宾的情人,与一个不肯轻易作人情妇的女人之间,不免有些口舌与钩心斗角的争执,泄露出一个人的真情,正如练习击剑的时候,不开锋的刀剑,也象决斗时的真刀真枪一样紧张。所以深于世故的男人,要学名将德·丢兰纳的样。瓦莱丽明明爱上了男爵,却几次三番的说:
“一个女人肯为一个不能独占的男人失身,我简直想不通。”
男爵的回答,是暗示女儿出嫁之后,他就可以自由行动。
他屡次赌咒,说他和太太断绝关系,已经有二十五年。
“哼,大家都说她美得很呢!”瓦莱丽顶他,“我要有证据才会相信。”
“行,我会给你证据的,”男爵一听见瓦莱丽露了口风,快活得不得了。
“什么证据?要你永远不离开我才算数呐。”
说到这里,埃克托·于洛不得不把在飞羽街布置住宅的计划说出来,以便向瓦莱丽证明,他预备把属于正式太太的那一半时间交给她,因为文明人的生活据说是白天黑夜各半分配的。他说女儿嫁后,他就能不露痕迹的和太太分居,让她一个人呆在家里,男爵夫人可以在女儿和儿子媳妇那里消磨时间,他相信太太一定会听从他的。
“那时候,我的小宝贝,我真正的生活,真正的家庭,是在飞羽街了。”
“我的天!你把我支配得这么如意!……”玛奈弗太太说。
“那么我的丈夫呢?……”
“那个臭东西吗?”
“跟你比起来,当然是啰!”她笑着回答。
玛奈弗太太听到年轻的斯坦卜克伯爵的故事以后,一心一意想见见他;也许只是想趁他们还同住一所屋子的时候,向他讨些小摆设。这一点好奇心使男爵大不高兴,瓦莱丽只得发誓永远不对文赛斯拉望一眼。因为她放弃了这个念头,男爵送她一套质地细致的塞夫勒古窑茶具,作为补偿;可是她的欲望照样在心里保留着,好似记在账上一样。因此,有一天,她请她的贝姨到房里喝茶,把话题扯到贝姨的爱人身上,想探探能否不惹是非而见他一面。
“我的乖乖,”她说,因为她们互相称为乖乖,“你为什么还不让我见见你的爱人呢?……你知道他很快的出了名吗?”
“他出名?”
“大家都在谈论他呢!……”
“呕!”李斯贝特哼了一声。
“他要雕我父亲的像,我倒很可以帮他的忙,使他作品成功。一八○九年,在瓦格拉姆战役以前,圣替少年英俊的蒙柯奈将军画过一张极精的微型画像,这件作品给了我母亲,我可以供给他做参考。这是蒙柯奈太太拿不出来的……”
圣和奥古斯丁是帝政时代两个微型画的宗师。
“我的乖乖,你说他要雕一个人像?……”李斯贝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