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子的角色。习惯于过这样的生活,能使那些野心勃勃的人少干很多蠢事。那些人不依恋任何女人,不会让自己受肉体对精神的反作用的制约。至于吕西安所享受的幸福,那是一种一文不名,饥肠辘辘,身栖阁楼的诗人的理想的兑现。艾丝苔是多情的风尘女子中的理想人物,她使吕西安回忆起与之共同生活一年之久的女演员科拉莉,同时又从他心目中将她完全抹去。所有钟情和忠诚的女子都要创造与世隔绝、隐姓埋名、如海底珍珠般的生活,但是,就其中大部分女子来说,这只是一种被人当作谈资的可爱的心血来潮,是她们渴望作出而实际又无法作出的爱情明证。而艾丝苔呢,她总像昨天刚刚得到初次幸福,时时刻刻生活在吕西安首次投来火焰般的目光下,四年之中从来没有过想打听什么事情的行动。她的整个心灵都用来遵守西班牙人用他致命的手所制订的规划上了。这还不算,在最令人陶醉的欢情中,情人重新萌动情欲时赋予所爱的女子无限权力,但她并没有滥用这种权力去向吕西安询问埃雷拉的事。埃雷拉确实也一直叫她胆战心惊,她不敢去想他。艾丝苔肯定欠着他的恩惠。这个无法解释的人物巧妙地施与的恩惠,她那女寄宿生的妩媚,她的得体的女人举止,还有她的洗面革心,这一切,在这个可怜的姑娘看来,似乎都是在向地狱前进。“总有一天我将为这一切付出代价。”她惊恐地对自己说……
每当晴朗的夜间,她总要乘出租马车外出。车子速度很快,也许是神甫强迫她这样做。她去巴黎周围某个幽美的森林,如布洛涅、万塞纳、罗曼维尔或维尔-逖弗雷,经常是与吕西安同行,有时候单独与欧罗巴一起去。她在森林里散步并不感到害怕,因为即使吕西安不在身边,她也有一名身材魁梧、穿猎装号衣的跟班陪同。这个人的穿戴与最华丽的跟班一样,手持一把真刀,面孔和坚硬的肌肉都表明他是一个体力极为强壮的人。这名保镖,按照英国式样,还配备一根棍棒,名叫“长棍”。使棍棒的人都知道,有了这么一根根子,可以对付几个人一起前来攻击。艾丝苔遵照神甫下的一道命令,从来没有与这个跟班说过话。夫人想回家时,欧罗巴叫喊一声,保镖便吹哨呼唤那个始终站在适当距离之外的马夫。吕西安与艾丝苔一起出游时,欧罗巴和跟班与他们保持百步距离,就像中讲的两个恶魔似的侍从,那是一个魔法师送给受他保护的人的。巴黎人,尤其是巴黎女人,不知道美丽的夜晚林中散步的乐趣。万籁俱寂,月光如水,一片宁静,像沐浴一样令人慰藉。
一般情况下,艾丝苔十时出发,从午夜至凌晨一时散步,二时半返回。上午十一时之后才起床。起床后她洗澡,精心梳妆打扮,大部分巴黎女子对这种梳妆一窍不通,因为它要花很多时间,而且只有妓女,轻佻或高贵的妇女才能这样做,因为这些人有整天的时间可供她们打发。吕西安来时,她才整装完毕,犹如一朵刚刚开放的花朵,呈献在他的眼前。她挂在心上的,只有这位诗人的幸福。她是属于他的,就像他的一件物品一样,也就是说,她给了他完完全全的自由。她从来目不斜视,这一点神甫谆谆嘱咐过她,因为这关系到这位深谋远虑的谋士为吕西安发迹而制定的计划。幸福没有故事可讲,各国讲故事的人都非常明白这一点,因而所有爱情故事都以“他们很幸福”这句话作为结束语。巴黎城内这种确实神奇的幸福,人们也只能解释它的实现的手段。这是形式最美的幸福,是一首诗,是一曲能演奏四年的交响乐!所有的女人都会这样说:“这很多了!”而艾丝苔和吕西安则没有说过:“这已经太多!”总之,对他们来说,“他们很幸福”这句话比童话故事中的含义更为明确,因为“他们没有孩子。”◎这样,吕西安可以在上流社会中寻花问柳,沉湎于诗人的放纵胡为,说句恰当的话,这也是他的处境的必然结果。
◎许多童话故事的结尾为“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