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维尔说。
“从这儿去马尔萨克远不远?”科朗坦问店主老婆。她听说驿车给她卸下过夜的旅客,便从楼上走下来。
“先生,您去马尔萨克吗?”店主老婆问。
“我不知道。”他用干巴巴的口气回答,“从这儿到马尔萨克路途很远吗?”科朗坦给女店主留下一点儿时间,让她看到自己的红色勋表,然后又问了一句。
“坐双轮轻便马车,小半个钟头就行了。”店主老婆回答。
“您认为赛夏尔先生和夫人冬天会在马尔萨克吗?……”
“肯定在,他们一年到头都在那儿……”
“现在五点钟。我们九点钟到那儿,他们肯定还没有睡。”
“哦,十点钟也不会睡,他们每天晚上都有客人:神甫,马隆先生,医生。”
“这些都是好人哪!”德尔维尔说。
“哦!先生,都是些最优秀的人物,”店主老婆回答,“正直、廉洁……没有野心。嘿!赛夏尔先生虽说生活富裕,他在造纸上的那件发明,如果不叫别人夺走,肯定让库安泰兄弟捞到了好处,听人家说,他也许能得几百万呢……”
“啊!对了,库安泰兄弟!”科朗坦说。
“闭上你的嘴!”店主人说,“赛夏尔先生是否能获得造纸方面的专利权,跟这几位先生有什么关系?这些先生又不是贩纸的商人……如果你们想在我‘露天’这儿过夜,”店主朝着两位客人说,“这是登记本,请你们登记一下。这儿有个警察班长,一天到晚无事可干,就到我们这里来找麻烦……”
“见鬼!见鬼!我原以为赛夏尔夫妇很有钱呢!”科朗坦说。这时候,德尔维尔将自己的名字和塞纳省初级法院诉讼代理人的身份一一填写在登记本上。
“有人说他们是百万富翁,”店主回答,“但是,想要挡住人家的舌头,就像想要挡住江河的流水。赛夏尔老爹去世时,留下二十万法郎的财产,那是像人家说的那样不动产,这对于一个工人出身的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嗯,他也许还有这个数目的积蓄……因为,他每年最终能从产业中得到一万到一万二千法郎的收益。有人说他很傻,十年里都没有把钱投放出去,这只是一种说法。有人怀疑他放高利贷。即使他这么干,也只是三十万法郎,就这么多。要说五十万法郎吧,那离一百万也还差得远呢。如果我的财产有这么一个零头数,我就不在‘露天’呆着了。”
“怎么,”科郎坦说,“大卫·赛夏尔先生和他的妻子还没有二、三百万的财产吗?……”
“嘿,人家说库安泰兄弟有这个数,”店主老婆大声说,“他们夺走了赛夏尔的发明,而赛夏尔从他们手里拿到的还没有两万法郎……这些老实人,他们哪能搞到成百万呢?他们老爹活着的时候,生活很桔据。要是没有他们的财产管理人科尔布,没有跟丈夫一样对他们忠心耿耿的科尔布夫人,他们日子都过不下去了。算上那个韦尔贝里小庄园,他们一共有多少财产?……一千埃居的固定收入!……”
科朗坦把德尔维尔拉到一边,对他说:“In vino veritas◎真相就在酒馆之中。在我看来,一家酒馆便是一个地方的真正户籍簿。一个小地方发生的一切事情,公证人没有酒馆老板知道得清楚……您瞧。人家还以为我们认识库安泰兄弟、科尔布等人呢。一个旅店老板就是一切奇遇的活字典。他当了警察,而自己却没有意识到。政府应该最多只养二百名侦探,因为在法国这样的国家里,已经有一千万诚实的探子。虽然已经听说这个小城市里有一百二十万法郎被用于偿付鲁邦普雷的地产;我们也不必一定去相信这一说法……我们不会在这里呆很久……”
◎拉丁文:酒中出真相。
“但愿如此。”德尔维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