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quot;在,父亲。quot;
quot;看住金子,去拿一些来,放在我面前。quot;
欧叶妮在桌上放开几枚金路易,老头儿就像刚学会看的孩子傻盯着同一件东西,定睛看那几枚金路易,一看就是几个小时;他也像孩子一样,不时地露出一个吃力的微笑。
quot;这东西暖我的心窝,quot;他喃喃说道,偶而脸上还露出一种无比舒坦的表情。
当本堂神父来给他做临终圣事的时候,他那双显然已经死去几个小时的眼睛,一见银制的十字架、烛台和圣水壶,忽然复活,目不转睛地盯住这些圣器,鼻子上的那颗肉瘤也最后地动了一动。当教士把镀金的受难十字架送到他的唇边,让他吻吻上面的基督时,他做了一个吓人的动作,想把它抓过来,而这最后的努力耗尽了他的生命;他叫欧叶妮,尽管她就跪在他的床前,他却看不见。欧叶妮的眼泪淋湿了他已经冷却的手。
quot;父亲,您要祝福我吗?quot;她问。
quot;万事要多操心。以后到那里向我交账,quot;他用这最后一句遗言证明基督教应该是守财奴的宗教。
从此,欧叶妮·格朗台在这世上、在这所房屋里就孤身一人了。只有娜农,她只要使一个眼色,娜农一定能心领神会;只有娜农,才是为疼她而疼她,她内心的苦楚也只能向娜农倾诉。对于欧叶妮来说,大高个娜农是天赐的保护神,所以她不再是老妈子,而是一位谦卑的朋友。父亲死后,欧叶妮从克吕旭公证人那里得知,她在索缪地区的地产,年收入三十万法郎;有六十法郎一股买进的利率三厘的公债六百万,现在一股卖到七十七法郎;还有二百万法郎的黄金和十万法郎现款,还不算其它零星收入。她的财产总计大约达到一千七百万法郎。
quot;我的堂弟在哪里呀?quot;她默念道。
克吕旭公证把人已经算得一清二楚的遗产报表送来的那天,欧叶妮和娜农两人各据一方地坐在客厅的壁炉两边,如今空荡的客厅中什么东西都成了纪念品,从母亲当年坐的那张加脚垫的椅子到堂弟喝过酒的那只玻璃杯。
quot;娜农,就剩下咱俩了……quot;
quot;是啊,小姐;也不知道他在哪里,那个小白脸儿,要不然我走着也要找他去。quot;
quot;隔着大海呢,quot;她说。
这阴冷灰暗的房子就是这可怜的女继承人的整个世界;正当她同娜农在这里相对饮泣的时候,从南特到奥尔良,无人不在谈论格朗台小姐的一千七百万法郎的家产。她签发的第一批文书中,就有给娜农的一笔一千二百法郎的终身年金。原先已有六百法郎年金的娜农顿时成了有钱的攀亲目标。不出一月,她从老姑娘变成新媳妇,嫁给了被任命为格朗台小姐田产庄园总看守的安托万·高诺瓦叶。高诺瓦叶太太比起当时的一般妇女来,有一个了不起的长处。她虽然已经五十九岁,但看上去不超过四十。她粗糙的轮廓经得起岁月的攻击。多亏长期过着修道院式的生活,她面色红润,身子骨像铁打的,衰老对她无可奈何。也许她从来没有像结婚的那天那样漂亮过。她占了长得丑的便宜,显得粗犷、肥硕、结实,毫不见老的脸上自有一股春风得意的神气,有些人甚至眼红高诺瓦叶的艳福。quot;她气色多好,quot;布店老板说。quot;她能生一群儿女呢,quot;贩盐的商人说;quot;说句您不见怪的话,她像是盐缸里腌过的,保鲜。quot;quot;她有钱,高诺瓦叶这小于算是娶着了,quot;另一个邻居说。在邻里中人缘极好的娜农、从老屋出来,走下曲折的街道,到教堂去行婚礼,一路上受到人们的祝贺。欧叶妮送她三套十二件的餐具作为贺礼。高诺瓦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