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太阳照着那面到处开裂几乎要倒塌的美丽的院墙。虽然高诺瓦叶一再跟他的女人说,这墙早晚要压着什么人的,可是想入非非的女东家就是禁止别人去翻修。这时邮差敲门,递给高诺瓦叶太太一封信。她赶紧给主人送来,说:quot;是您天天等的那封信吗?quot;
这话在院子和花园间的墙壁中振荡,更强烈地震响在欧叶妮的心中。
quot;巴黎!……是他。他回来了。quot;
欧叶妮脸色发白,拿着信愣了一会儿。她心跳得太厉害,简直不能拆阅。大高个娜农站着不动,两手叉腰,快乐从她晒黑的脸上的沟沟缝缝里,像烟一样冒出来。
quot;看信哪,小姐……quot;
quot;啊!娜农,他是从索缪走的,为什么回到巴黎呢?quot;
quot;看了信,您就知道了。quot;
欧叶妮哆嗦着拆信,里面掉出一张汇票,在索缪的德·格拉珊太太与科雷合办的银号取款。娜农捡了起来。
亲爱的堂姐……
quot;不叫我欧叶妮了,quot;她想,心头一阵发紧。您……quot;他以前对我是称你的!quot;
她合抱着手臂,不敢往下看,大颗眼泪涌了上来。
quot;他死了?quot;娜农问。
quot;那就不会写这封信,quot;欧叶妮说。
她读的全信如下:
亲爱的堂姐,您若知道我事业成功,相信您一定会高兴的。托您的福,我发了财,回来了。我遵从了伯父的指点。他和伯母的去世,我是刚由德·格拉珊先生告知的。父母去世是回归自然,我们理应承继他们。我希望您现在已经节哀。什么都无法抗拒时间,我深有体会。
是的,亲爱的堂姐,对于我来说,不幸的是,幻梦时节已经过去。有什么办法!在走南闯北、各地谋生时,我对人生作了反复思考。远行时我还是孩子,归来时我已成大人。今天我想到许多过去不曾想过的事。您是自由的,堂姐,我也还是自由的;表面上,没有任何牵制能妨碍咱们实现当初小小的计划;但是我生性太坦诚,无法向您隐瞒我目前的处境。我没有忘记我不属于我自己;
我在漫长的旅程中始终记得那条木板小凳……quot;
欧叶妮好像身子底下碰到了燃烧的炭,直跳起来,坐到院子里石阶上去。
……那条木板小凳,咱们坐着发誓永远相爱,我还记得那过道,那灰色的客厅,阁楼上的我的卧室,以及您出于细心的关怀,给于我的资助的那个夜晚。您的资助使我的前途平坦多了。是的,这些回忆支持了我的勇气,我常想,在我们约定的那个钟点,您一定像我常常想念您那样也在想念我。您在九点钟看天上浮云了吗?看了,是不是?所以,我不想辜负对我来说是神圣的友谊;
不,我不应该欺骗您。现在,有一门亲事完全符合我对婚姻的理想。在婚姻中,爱情只是虚幻。今天,经验告诉我,结婚必须服从一切社会法则和结合一切世道所主张的习俗。咱们之间,先是有年龄的差别,将来对您或许比对我影响更大,且不说您的生活方式、教养和习惯同巴黎的生活完全不适应,也跟我今后的抱负显然格格不入。我的计划之一是要维持一个场面显赫的家,接待许多宾客,记得您却喜欢过一种温馨安静的生活。不,下面我要说得更坦白些,请您对我的处境作出仲裁;您也应该知道这些,您有权利作出判断。如今我一年有八万法郎的收入,这笔财产使我能与德·奥布里翁家攀亲,若与他们家的十九岁的独生女儿结婚,她可以给我带来姓氏、爵衔、内廷侍从的职称以及声望显赫的地位。我实言相告,堂姐,我根本不爱德·奥布里翁小姐;但是,同她结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