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分(2)
德·莫尔索夫人致费利克斯·旺德奈斯子爵的信
费利克斯,我最心爱的朋友,现在我要向你敞开心扉了,这样做主要不是为了向您表白我多么爱您,而是为了向您揭示您给我造成的创伤有多么深重,从而使您明白您负有多大责任。旅途劳顿,搏斗中屡屡受伤,我终于精疲力竭而倒下,幸而我作为女人已死去,惟独作为母亲还活着。亲爱的,您就要看到,您是如何成为我痛苦的主要原因的。如果说后来我反倒乐于接受您的打击,那么今天,我却死于您给我的最后一次伤害;不过,感到被自己所爱的人毁掉,则有极大的快感。不久,我就要被病痛折磨得心衰力竭,因此,趁着这最后的清醒时刻,我要恳求您在我孩子身边替代那颗被您夺走的心。假如我爱您还不够深的话,我就会不由分说,把这负担强加给您;然而我宁愿看到您主动承当,表明您既真诚痛悔,又以此继续您的爱情。爱情在我们身上,不是经常伴随着思考与畏惧,悔悟与赎罪吗?我清楚,我们始终相爱。您的过错并不那么严重,倒是它在我内心的反响太强烈了。我不是对您说过我好嫉妒,而且嫉妒得要死吗?这不,我就要死了。然而可以慰藉的是,我们恪守了人间法规。教会派来一个使者,以最纯洁的声音告诉我,对那些遵奉天意,牺牲了自然感情的人,上帝是宽容的。亲爱的,我要让您了解全部情况,连我的一个想法也不漏掉。我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向上帝倾诉的话,您也应当知道;上帝是天国的君主,而您是我心灵的君主。我毕生只参加过一次舞会,就是为德·昂古莱姆公爵举行的那次舞会。虽然我结了婚,可是直到那时候,我仍然天真无知;正是这种无知使少女的灵魂跟天使一样美。不错,我做了母亲,然而我根本没有尝到爱情所许可的欢乐。我怎么会一直处于这种状态呢?我茫然不解,也不知道在什么法则的作用下,刹那间我身上的一切都变了。如今您还记得您的那些吻吗?那些响主宰了我的生命,铭刻在我的灵魂里;您的热血唤醒了我的热血,您的青春感奋了我的青春,您的欲念闯入了我的心扉。当我十分高傲地站起身时,我有一种无以言传的感觉,如同孩子的眼睛与光交融,嘴唇接受生活之吻时,他们还不能用言语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是的,这恰如回响的声音,射入黑暗中的光,给予宇宙的始动,至少跟这几种事物同样迅疾,而且美好得多,因为这是灵魂的生命啊!于是,我恍然解悟,原来世上还存在我所不了解的东西,存在一种比理念更美好的力量,那就是相亲相爱所具有的全部思想、全部力量和整个前景。我觉
得自己只是半个母亲了。这一霹雳击在我的心上,并点燃了我还未了解的、在我心中沉睡的欲念。我顿时领会,我姨母响我的额头时,高声说:可怜的亨利埃特!究竟是什么意思了。回到了葫芦钟堡,春天、初发的嫩叶。
鲜花的芳香、曼妙的白云、安德尔河、天空,一切都对我讲一种我从前不懂的语言,向我的灵魂传递一点您给予我感官的动力。如果说您忘记了那些可怕的吻的话,我却始终未能把它们从我的记忆中抹掉:这正是我的死因!是的,后来我每次见到您,就感到那被您响过的地方火辣辣的;只要看到您,甚至仅仅预感您要来到,我从头到脚就激动不已。无论是时间还是我的坚强意志,都控制不了这种势不可当的情欲。我情不自禁地揣摩:那种欢乐该是什么样的?我们交换的眼色、您在我手上印下的恭恭敬敬的吻、您的被我挽着的手臂、您的温柔的声音,总之,最细微的接触也猛烈地摇撼我的心,以致我的眼睛几乎总要模糊起来,耳畔也响起感官骚动的嚣声。啊!假如在我加倍冷淡的时刻,您一把紧紧地搂住我,我就会幸福得死去。有时我真盼望您对我施行暴力,但祷告又马上驱走了这种邪念。
我的孩子一提到您的名字,我心中就热血沸腾,脸也顿时涨红了;我多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