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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节
的。我也一样,起初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只是躺在理想幸福的树荫下,就像躺在死亡之树下一样,没有预见到后果。”

    “她也许会以为我是舍不得花钱才不出走的……啊!没关系!随她去,反正这事该了结了!”

    “世界是冷酷无情的,艾玛。无论我们躲到哪里,人家都会追到那里。你会受到不合分寸的盘问,诽谤,蔑视,甚至侮辱。什么!侮辱!……我只想把你捧上宝座呵!我只把你当做护身的法宝呵!我要惩罚我对你犯下的罪过,我要出走。到哪里去?我不知道,我真疯了!祝愿你好!记住失去了你的可怜人。把我的名字告诉你的孩子,让他为我祷告。”

    两支蜡烛的芯子在摇曳不定。罗多夫起来把窗子关上,又回来坐下。

    “我看,这也够了。啊!再加两句,免得她再来‘纠缠’。”

    “当你读到这几句伤心话的时候,我已经走远了,因为我想尽快离开你,免得我想去再见你一面。不要软弱!我会回来的。说不定将来我们的心冷下来了之后,我们还会再在一起谈我们的旧情呢。别了!”

    最后他还写了一个“别了”,分成两半:“别——了!”并且认为这是高级趣味。

    “现在,怎么签名才好?”他自言自语。“用‘全心全意的’?……不好。‘你的朋友’?……好,就用‘朋友’吧。”

    “你的朋友”

    他又再读一遍。信似乎写得不错,

    “可怜的小女人!”他带着怜悯的心情想道。“她要以为我的心肠比石头还硬了。应该在信上留几滴眼泪。但我哭不出来,这能怪我吗?”

    于是,罗多夫在杯子里倒了一点水,沾湿了他的手指头,让一大滴水从手指头滴到信纸上,使墨水字变得模糊。然后,他又去找印章盖信,偏偏找到的是那颗“真心相爱”的图章。

    “这不大对头……啊!管它呢!没关系!”

    然后,他吸了三斗烟,才去睡觉。

    第二天,罗多夫下午两点钟起床(因为他睡晚了),叫人摘了一篮杏子。他把信放在篮子底下,上面盖了几片葡萄叶,马上打发犁地的长工吉拉尔小心在意地送去给包法利夫人。他总是用这个办法和她联系,根据不同的季节,给她送水果或者野味。

    “要是她问到我,”他说,“你就说我出门去了。篮子一定要亲手交给她本人……去吧,小心点!”

    吉拉尔穿上了新工装,用手帕包住杏子,还打了一个结,换上他的木底大钉鞋,迈开沉重的大步子,从容不迫地走上了去荣镇的路。

    包法利夫人在他走到的时候,正向费莉西交代放在厨房桌子上的一包要洗的衣物。

    “这是,”长工说,“我们主人送的。”

    她有不祥的预感,一面在衣袋里找零钱,一面用惊慌失措的眼色看着乡下人,乡下人也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明白这样的礼物怎么会使人感情激动。

    他到底走了。费莉西还在那里。艾玛再也憋不住,就跑到厅子里去,似乎是要把杏子放下;她把篮子倒空,把叶子分开,找到了信,把信拆开,仿佛背后有烈火烧身一般,大惊失色地跑上卧室去。

    夏尔在卧室里,她也看见了他;他对她说话,她却没有听见,只是赶快往楼上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头昏脑胀,好像喝醉了一样,手里一直拿着那张讨厌的信纸,就像一块嗦嗦响的铁皮。到了三楼,她在阁楼门前站住了,门是关着的。

    这时,她想静下心来。她想起了那封信;应该看完,但她不敢。再说,在哪里看?怎么?人家会看见的。

    “啊!不行,”她心里想,“就在这里看吧。”艾玛推开门,走了进去。

    沉闷的热气从石板屋顶上笔直地压下来,紧紧压在太阳穴上,压得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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