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9)
将看到圣卢的情妇对她严肃批评过的演员表示出极大的尊敬。)因此,即使我的沉默使她多少起了疑心,但她仍然坚持晚上要和我一起吃饭,说是谁的讲话也没有我的讲话使她开心。午饭后我们要去看戏。虽然我们现在还在饭店里,还没有去剧院,但我们仿佛已置身于一个挂满旧剧照的“演员休息室”里了,因为领班们的脸看上去很象杰出艺术家的脸;随着一代艺术家的消失,这种类型的脸似乎已不复存在。这些领班看上去也很象法兰西学院的院士:其中一个站在一张桌子前研究梨子,他的脸,还有那漫不经心和好奇的神态,让人联想到德·絮西厄①先生;其他人站在他身边,好奇而冷漠地望着餐厅,这种审视的目光使人想到法兰西学院的院士,当他来到一个公共场所时,也会这样好奇而冷漠地打量观众,一面还要悄声交谈几句。这是教堂无职衔的神甫特有的脸谱。然而,人们发现来了一个新神甫,相貌与众不同,鼻子上点缀着皱纹,嘴唇露出虚伪的虔诚,用拉谢尔的话来说,他是一个“假圣人”。顾客们都在兴致勃勃地打量这个新来的人。但是不一会儿,拉谢尔就向邻桌一个正在同朋友吃饭的年轻大学生送递秋波,也许她想用这个办法把罗贝气走,好同埃梅单独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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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絮西厄(1797—1853),法国植物学家,法兰西学院院士。
“塞塞尔,求求你,别这样看那个年轻人,”圣卢说,他脸上的红云刚才只是疏疏淡淡的,现在突然涌了上来,把我朋友松弛的线条胀得鼓鼓的,颜色也越来越深。“如果你一定要让我们当场出丑,我宁愿躲到一边去吃饭,吃完后到剧院去等你。”
这时,有人过来对埃梅说,有一位先生请他到他的车门口去说话。圣卢很不安,担心有人给他情妇捎情书什么的,便隔窗向外望去,看见有一辆轿式马车,车里坐着德·夏吕斯先生,戴着黑条纹白手套,西装翻领的饰钮孔上插着花。
“你看,”他小声对我说,“我家派人盯梢都盯到这里来了。拜托你,我自己不能去,既然你同这个领班很熟,你去对他说别到车子那里去,他肯定会把我们出卖的。无论如何,得让一个不认识我的人去。如果他对我舅父说他不认识我,我知道我舅父,他决不会进咖啡馆来找我的。他讨厌这些地方。象他这样一个追逐女性的老色鬼,却没完没了地教训我,甚至跑到这里来监视我,真叫人受不了。”
埃梅得到我的指示,便派一个伙计去了,要他对德·夏吕斯先生说埃梅脱不开身,如果先生要找德·圣卢侯爵,就说不认识他。马车很快开走了。但圣卢的情妇听不见我们说什么,以为我们在谈那个年轻的大学生,因为圣卢刚才责备她向他暗送秋波了。她就勃然发作,破口大骂起来。
“行啊!轮到这个年轻人了,是不是?你事先提醒我,这很好。啊!在这种条件下吃饭太愉快了!您别听他胡说,他神经有点毛病,尤其是,”她把脸转到我一边,“他这样说是因为他相信摆出嫉妒的样子就显得高雅,就有大老爷风度。”
她又挥手,又跺足,显得烦躁不安。
“可是,塞塞尔,不愉快的应该是我。你当着那位先生的面出我们的洋相,他该相信你对他有好感了。而在我看来,他的长相要多糟有多糟。”
“恰恰相反,他很讨我喜欢。首先,他的眼睛很迷人,看女人时有一种特别的神采,让人感到他可能很喜欢女人。”
“别说了,至少在我走之前别说。你是不是疯啦?”罗贝嚷了起来。“侍者,把我的衣服拿来。”
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走。
“不,我需要一个人清静一会儿,”他恶狠狠地对我说,就和他刚才跟他情妇说话时的语气一样,好象也在跟我生气似的。他的愤怒就好比歌剧中的一个乐句,好几段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