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13)
这不是丈夫的悼念。说真的,他们两个人都是圣人,这使悼念带点特别的意味(德·盖尔芒特先生被妻子不合时宜的饶舌激怒了,用冒火的眼睛狠狠地瞪她)。我并不是在讲墨墨的坏话。顺便提一句,他今晚有事没来,”公爵夫人接着又说,“我承认,他比谁都善良,很讨人喜欢,有一股男人所没有的温情和心肠。墨墨有一颗女人的心!”
“您在胡说些什么呀,”德·盖尔芒特夫人急忙插话道,“墨墨根本没有女人气,谁都不如他男子汉。”
“可是,我没说他有女人气呀。至少您不要把我的话理解歪了,“公爵夫人又说。“嘿!这个人,只要认为有人想碰他的弟弟……”她把脸转向帕尔马公主,又说。
“这很好,让人听了心里头高兴,没有什么比两兄弟相亲相爱更叫人高兴的事了,”帕尔马公主说,就和许多平民百姓的话一样,因为一个人在血统上可以属于一个王族家庭,而在思想上却可以属于老百姓家庭。
“既然我们讲到了您的家里人,奥丽阿娜,”公主说,“昨天,我看见您的侄子圣卢了。我相信,他有件事要求您帮忙。”
德·盖尔芒特先生皱了皱威严的眉头。当他不想给别人帮忙时,也不愿意他妻子管这个闲事,因为他知道这是一回事儿,公爵夫人不得求助于另一些人,他们会把账记在夫妻双方头上,这跟丈夫一个人请他们帮忙没什么两样。
“为什么他自己没对我说?”公爵夫人说,“昨天,他在我这里呆了两个钟头,上帝知道他能有多讨厌。如果他能象社交界的许多人那样不知道就不开口,他就不会比别人显得更蠢了。那种装腔作势的知识才是最可怕的。他想使自己的智力敞开大门……凡是不懂的都想弄懂,他居然给你讲摩洛哥,太可怕了。”
“因为拉谢尔的缘故,他不想回那里去了,”富瓦克斯亲王说。
“可他们已断绝关系了呀,”德·布雷奥代插了一句。
“才没呢,两天前,我在罗贝的单身汉住所里看见她了,我向你们保证,他们根本不象吵过架的样子,”富瓦克亲王回答道。他最爱散布能使罗贝结不成婚的流言蜚语了。况且,他也可能弄错,罗贝和拉谢尔的关系确实已结束,但断断续续还有来往。
“那个拉谢尔同我讲起过您。上午我看见她象这样经过香榭丽舍大街了。正如您说的,她是一个轻佻的女人,一个风尘女子,‘茶花女’式的人物,当然是引申义(这些话是冯亲王对我说的,他随时都要装出精通法国文学和巴黎奥妙的样子)。”
“就是和摩洛哥有关……”帕尔马公主急忙抓住这个关键词,大声说。
“摩洛哥他能有什么事?”德·盖尔芒特先生正颜厉色地问,“奥丽阿娜在这方面毫无办法,他知道得很清楚。”
“他以为发明了战略,”德·盖尔芒特夫人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说,“而且,他动辄就用稀奇古怪的搭配,可他写信却把纸弄得到处都是墨水。那天他说,他吃到了卓绝的土豆,他有办法租到卓绝的楼下包厢。”
“他会拉丁语,”公爵夸大其词地说。
“什么?拉丁语?”公主问。
“我以名誉担保!夫人可以问奥丽阿娜,我是不是夸大了。”
“怎么您不相信,夫人?那天,他一口气说了一句拉丁语:‘我没见过比这更令人感动的Sictransitgloriamundi①的例子’了。我能给殿下这样说,那是因为我们请教了一些语言学家,提了二十个问题后,终于把它拼凑起来了。可是罗贝是一口气说出来的。我们勉强能听出里面有拉丁词。他就象莫里哀的喜剧《没病装病》中的一个人物!这句话他是在奥地利皇后归天时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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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拉丁语,意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