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14)
,我看见的不是一件普通的遗骸。德·盖尔芒特先生比他的妻子更了解他们的祖先,有些回忆使他的谈话象一座古代住宅,尽管里面缺少杰作,却不乏真迹,这些画平淡而庄严,从整体看,气势磅礴。阿格里让特亲王问,为什么X亲王在谈到奥马尔公爵①时,管他叫“我的舅舅”,德·盖尔芒特亲王回答:“因为他的舅舅符腾堡公爵娶了路易—菲利浦的一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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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奥马尔公爵(1822—1897),法王路易—菲利浦的第四个儿子。
于是,我瞻仰了整个遗骸盒,它很象卡帕契奥①或梅姆林②画的圣骨盒。我从第一格看到最后一格。在第一格内,我看见路易—菲利浦的女儿玛丽公主穿着一件在花园中散步穿的裙子(为了表示她心情不好,因为她派去替她向叙拉古亲王求婚的使者遭到了拒绝),参加她兄弟奥尔良公爵的婚礼;在最后一格,我看见公主在那座“异想天开”宫内,刚刚生下一个男孩符腾堡公爵(就是刚才和我一起吃晚饭的那位亲王的舅舅)。这座宫堡以及其他一些宫堡,也和有些家族一样,是诞生杰出人物的摇篮:每过一代,总会产生不止一个历史人物。尤其是在这座宫堡里许多人都留下了记忆:贝罗伊特③的总督夫人,还有那位有点异想天开的公主(奥尔良公爵的妹妹,据说她很喜欢她丈夫这座城堡的名字),巴伐利亚国王,最后是X亲王……亲王刚才要求盖尔芒特公爵给他写信,留的地址正是这座城堡,因为他把它继承下来了,只是在演出瓦格纳歌剧时,才把它租给另一个可爱的“异想天开”者波利尼亚克亲王。德·盖尔芒特先生为了解释他和德·阿巴雄夫人之间的亲戚关系,不得不顺着三、五个祖宗的家谱和联姻,追溯到遥远的过去,追溯到玛丽—路易丝④或柯尔柏⑤,结果仍旧一样:不管什么情况,在一个城堡或一个女人的名字中,总会出现一个重大历史事件,但已经乔装改扮,受到了歪曲和限制。女人选择这个名字,不是因为她的祖父母路易—菲利浦和玛丽—阿梅莉曾是法国国王和王后,而仅仅因为他们留下了一份遗产(我们看到,由于其他原因,在巴尔扎克作品的人物辞典中,拿破仑的地位远没有拉斯蒂涅克重要,因为辞典中的人物是按照他们同《人间喜剧》的关系大小编排的,关系越大,地位就越重要。他之所以占有一席之地,仅仅是因为他对五只天鹅修道院的贵族小姐讲过话)。贵族犹如一座沉闷的古罗马建筑物,窗户很少,光线很暗,死气沉沉,但墙壁厚实,把全部历史牢牢地封锁和禁锢起来,历史就象锁进牢笼的小鸟,愁眉苦脸,局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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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卡帕契奥(1240—1525),意大利画家。
②梅姆林(1433—1494),佛兰德斯画家。
③贝罗伊特:德国城市,属巴伐利亚州,“异想天开”宫就在该市的郊区。
④玛丽·路易丝(1791—1847),奥地利皇帝弗朗索瓦一世的女儿,拿破仑一世需要皇位继承人,与约瑟芬离婚后,娶她为妻。
⑤柯尔柏(1619—1683),出身富商家庭,路易十四亲政后,1665年起任财政大臣,并逐渐成为宫迁内外政策的实际决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