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1)
所面临的风险,最初的尝试,掌握的学识,进行的交易,乃至运用的语言都完全统一,在他们这个社会中,希望别相互结识的成员凭着对方一个自然的或习惯的,有意的或无意的动作,就可以立即识别同类,告诉乞丐,他正为其关车门的是位大贵人;告诉做父亲的,那人正是他爱女的未婚夫;告诉想求医,忏悔或为自己辨护的人谁是医生,谁是牧师,谁又是他曾上门找过的律师;他们都不得不保守秘密,然而却都了解他人的某些隐私,而世上圈外的人对他们从无纤毫的狐疑,在他们看来,再难以置信的历险小说都真实可信;因为在这种不符合时代精神的传奇般的生活中,大使以苦役犯为友,而王子,虽然时而自然表现出贵族教育所养成的翩翩风度,非颤颤巍巍的小市民所能相比,但一旦迈出公爵夫人的府邸,便与流氓大盗密谋;这伙人为人类群体所不齿,但举足轻重,受怀疑时他们却不在场,不受猜疑时,他们则耀武扬威,肆无忌惮,受不到惩罚;他们到处都有同伙,无论在平民阶层,在军队,还是在神殿、监狱,甚至在御座,无一例外;他们,至少大多数都与非同类的人亲密相处,既甜蜜,又危险,挑逗对方,与他们笑谈自己的恶习,仿佛与己无关,由于他人的盲目或虚伪,这种游戏玩得轻而易举,且可持续多年,直至丑闻暴露,驯化者自食恶果,被人吞噬;在此之前,他们不得不矫饰自己的生活,欲注目不得不转移视线,欲转移视线却又不得不注目,言谈中不得不为许多形容对象易性,这种社会压力与他们承受的心灵压力相比,微不足道,确实,他们的恶习,或恶习一词难以达义的行为,迫使他们对自己,而不再是对他人,造成重大的心理压力,以便这种行为在自己的眼里不再构成什么恶习,然而,有的人更讲究实际,处事更性急,他们无暇去搞交易,顾不上简化生活,争取通过合作赢得时间,于是便分道扬镳,形成了两伙,第二伙完全由与他们清一色的人组成。
这对来自外省的穷人来说确实令人震惊,他们举目无亲,一无所有,唯奢望有朝一日当上名医,名律师,他们头脑还缺乏见解,人体尚欠缺风度,但希望尽快养成,以装点门面,就象他们为装饰自己在拉丁区的小房间购置家具摆设,效仿的是他们在一些“暴发户”府上看到的式样,这些“暴发户”从事的是有利可图而又正经的职业,他们多么希望跻身其间,一举成名;对这些人来说,他们无意中养成的特殊情趣,好比对绘画、音乐的盲目爱好,也许是他们唯一的独特之处,且根深蒂固,不容取代,使得他们在某晚错过了事关他们前程的有益聚会,而他们所要模仿的恰是聚会者的言谈举止,及其思维、穿戴、打扮方式。在他们的居住区,他们几乎只与同窗、师长或某个已功成名就,成为靠山的同乡交往,可他们很快发现另一些年轻人,共同的特殊情趣使他们彼此贴近了,犹如在一座小城镇,由于对室内乐和中世纪象牙艺术品有着共同爱好,助理教师与公证人结成了友谊,由于他们以同一的功利主义天性,以指导他们事业的共同职业思想看待消遣对象,于是在外行人禁止涉足的场合不期而遇,这里,聚集了古鼻烟盒,日本铜版画和奇花异卉的爱好者,因为这里有着相互学习的乐趣,互通有无的实惠,当然也有对竞争的恐惧,就象在邮票市场,行家之间的深深默契与收藏家之间的疯狂争夺兼而有之,再说,即使那些在咖啡馆设有专座的人,也不知道店里聚集的到底是谁,闹不清是钓鱼协会,还是编辑学会,抑或是安德尔子弟协会,他们一个个衣冠楚楚,神态持重冷漠,对数米之外那些竞相炫耀自己情妇的时髦的绔绔子弟,“花花公子”,只敢偷偷地瞅上一眼,有的人对这帮公子哥虽然仰慕不已,但却没有胆量抬头去看,待二十年后,当有的即将厕身某个学会,有的业已成为某个圈子的老前辈时,他们方才得知当初最富于魅力的那位就是如今大腹便便,满头白发的夏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