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2)
举止审慎得体;人们也对我赞不绝口,我明白了这种种赞誉之词与其说是对过去的奖赏,毋宁说是对将来的一种引导,就像出自某一教育学校校长之口的微妙之辞:“别忘了,我亲爱的孩子们,这些奖品是奖给你们的,但更是奖给你们父母的,为的是让他们在下一学年再送你们来上学。”德·马桑特夫人就是这样,当外社团的某个人踏入她的圈子,她每每要在此人面前大吹特吹那些举止审慎的人,说“需要找他们的时候,准能找到他们,不需要找他们的时候,他们让人放心”,这简直就象在间接地告诫一位浑身臭烘烘的家仆,洗澡对身体健康有百利而无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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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提埃波洛(1696—1770),意大利画家,十八世纪最优秀的大型装饰画家。
就在德·盖尔芒特夫人离开门厅前,我与她闲聊时,我听到了一种嗓音,从此之后,这嗓音我怎么都能辨别清楚,决不可能出任何差错。这是德·福古贝先生和德·夏吕斯先生在特殊场合的窃窃私语声。一位临床医生根本用不着候诊的病人掀起衬衣,也无须听诊他的呼吸,只要听听其嗓音,就足可以确诊。后来,我在沙龙里曾多少次听到某个人的声调或笑声,往往为之感到诧异,他虽然极力模仿自己的职业语言或所在圈子里的人的举止风度,故作庄重高雅的姿态,或装出一副粗俗随便的模样,但凭我这双训练有素,象调音师的定音笛那般灵敏的耳朵,从那虚假的声音中,足可分辨出“这是一个夏吕斯式的人物”!这时,一家使馆的全体人员走了过来,向德·夏吕斯先生致意。尽管我发现上面提及的此类病态仅仅是当天的事(当我发现德·夏吕斯先生和絮比安的时候),但要作出诊断,也无须提问,无须听诊。不过,与德·夏吕斯先生交谈的德·福古贝先生显得捉摸不定。可是,经历了少年时代似懂非懂的阶段之后,他早该明白自己是在与什么东西打交道了。同性恋者往往以为世上唯有自己以这种方式作乐,可后来又误以为——又是一个极端——唯有正常人例外。但是,野心勃勃而又胆小怕事的的德·福古贝先生沉湎于这种于他也许是种享受的乐趣,时间并不很久。外交生涯对他的生活产生了影响,使他规规矩矩。加之在政治科学学校寒窗苦读,从二十岁开始,他就不得不一直过着基督徒似的清白生活。殊不知任何感官,一旦不用,就会失其功能和活力,渐渐萎缩,德·福古贝先生正是这样,如同文明人再也不能施展洞穴人的体力和敏锐的听力,他丧失了德·夏吕斯先生身上所具备的那种很少发生故障的特殊洞察力。在正式宴席上,无论在巴黎还是在外国,这位全权公使甚至再也不敢相认那些身着制服、衣冠楚楚的人物实际上与他同属一类。德·夏吕斯先生喜欢对他人指名道姓,可一旦有人抬举他的嗜好,他便怒气冲冲,他点了几个人的名字,弄得德·福古贝先生美得惊喜交集。这并非因为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之后,他想入非非,试图利用天赐良机。而是这三言两语的指点,确实渐渐改变了×公使团或外交部某部门的面貌,想起来象耶路撒冷圣殿或苏萨的御殿一般神秘,恰似在拉辛的悲剧中,指点阿塔莉弄清了若亚斯与大卫是同一种族,告诉阿布纳“身居王后之位”的爱丝苔尔有“犹太种族”的血亲。见大使馆的年轻成员纷纷上前与德·夏吕斯先生握手,德·福古贝先生看样子感慨万千,犹如《爱丝苔尔》①一剧中的埃莉丝在惊叹:
天哪!这么众多天真无邪的英姿佳丽,
四面八方蜂飞蝶舞在我眼前成群结队!
多么可爱的羞色在她们脸上尽情描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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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拉辛的三幕悲剧。
接着,他渴望再了解一点“内情”,微笑着向德·夏吕斯先生投去狡黠的一瞥,既在探询,又充满欲念。“噢,瞧您,当然的事。”德·夏吕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