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10)
贪财才结的婚。“再说,”她激动得难以自己,最后又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她是……是……那……那么……富有艺……艺术鉴……鉴赏力!”说罢,她登上马车,一边摇晃着脑袋,手执阳伞把,身著超重的圣职般的服饰,犹如一位巡回施坚振礼的年迈主教,又踏上巴尔贝克的街道。
“她邀请您去吃午餐了。”等马车远去,我和女友们回旅馆时,首席院长神情严肃地对我说,“我跟她关系正冷着呢。她觉得我冷落了她。嗳,我这人最容易相处。不管谁用着我,我总是应声而起:‘到。’可是,他们硬要死死缠着我不放。啊!这样一来,”他一副微妙的神态,又添了一句,翘起手指,象是在分辨、推理。“我就不答应了。这是对我假日自由的侵犯。我不得不发出警告:‘就此止步吧!’看来,您与她友情甚笃。等您到了我这个年纪,您将会明白,上流社会无足轻重,您终会为如此看重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而遗憾。噢,吃晚饭前,我再去转转。再见了,孩子们。”他向众人大声喊道,仿佛已在五十步之外。
当我与罗斯蒙德和希塞尔告别时,她们俩发现阿尔贝蒂娜还呆着,不随她们一起走,对此感到奇怪。“嗳,阿尔贝蒂娜,你还呆着干啥,你知道几点钟了?”“你们回去吧,”她以权威的口吻对她们说道,“我有事要跟他谈。”她一副乖顺的神态,指了指我,添上一句。罗斯蒙德和希塞尔看了看我,陡然对我增添了一分新的敬意。我心里乐滋滋的,感到至少在这一刹那间,在罗斯蒙德和希塞尔眼里,较之回家的时刻,较之她的女友,我要重要得多,而且与她之间有着重大秘密,他人不得介入。“今晚我们就不见面了?”“我不知道,这要看看今晚的情况。反正明天可以见。”“上我房间去吧。”等她女友走远,我对阿尔贝蒂娜说。我们进了电梯;她在电梯司机面前一直沉默不语。“雇员们”(电梯司机就这么称呼仆人)为了了解主子们,了解这些只顾自己交谈,从不与下人啰嗦的怪人的闲事,不得不依靠自己察言观色,演绎推理,慢慢养成了习惯,从而大大发展了他们的预见能力,为“老板们”所不及。人体器官往往根据人们对它们扩大或缩小的需要,或萎缩,或增强。自从有了铁道之后,免误火车的必要性使我们学会了重视每一分钟,而在古罗马时代,不仅天文知识很粗浅,而且生活也不那么紧张,人们不仅没有分的概念,甚至连固定的时的概念也不明确。因此,电梯司机看透了我们的心理,并准备讲给他的同事们听,说阿尔贝蒂娜和我忧心忡忡。可是,电梯司机却跟我们唠叨个不停,实在不知分寸。不过,我发现他脸上平时为我开电梯时显露的那种友好、欢乐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极为沮丧,惶惶不安的神态。我不知个中原因,尽管我更挂虑着阿尔贝蒂娜,可为了给他排忧解愁,我告诉他刚刚走的那位夫人叫康布尔梅侯爵夫人,而不是叫卡芒贝尔。这时,在我们正经过的楼层走廊上,我看见一位丑陋的女服务员,扛着一个长枕头,毕恭毕敬地向我致意,希望我行前施点小费。我真想弄个清楚,初次抵达巴尔贝克的那个夜晚,我万分渴望得到的是否就是她,可怎么也无法肯定。电梯司机带着伪证人大多少不了的那种真诚的语气,向我发誓,那位侯爵夫人让他通报的就是卡芒贝尔这个姓,可脸上那副绝望的神情始终没有消失。说实在的,他先入为主,听见的是他早已知道的名字,这是很自然的事。再说,有许多人,即使不是电梯司机,对贵族身份以及藉以形成爵位的名称的性质认识模糊,似懂非懂,那么在他看来,卡芒贝尔这一姓氏是很有可能的,况且卡芒贝尔干酪举世闻名,借如此荣耀之声誉,赐侯爵爵位一个名称,这不足为怪,除非相反,是侯爵爵位的荣光使这一干酪得以名扬天下。不过,他见我不愿表示是自己错了,而且也深知主人即使为最微不足道的事一时心血来潮,也喜欢下人唯命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