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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巾扇着红红的脸儿,如唱如诉般地说:

    “主啊,主啊,一切都是这么美好!太美好了!”

    这是她发自内心深处的感叹。

    我对于一赂无忧无虑的雅可夫舅勇的表现十分吃惊。我姥姥,他为什么要哭?

    还打自己骂自己?

    “你并不是现在就要知道这世界上的一切!迟早你会明白的。”

    姥姥一反常态,没有回答我。

    这就更令我的好奇心不能满足了。我去染房问伊凡,他老是笑,也不回答,斜着眼看格里高里。

    最后他急了,一把把我推了出去:

    “滚!再缠着我,我把你扔进染锅里,也给你上个色儿!”

    格里高里此时正站在炉子前,炉台又宽又矮,上面有三口大锅,他用一根长木棍在锅里搅和着,不断地拎出棍子来,看一看顺着棍子头上往下滴的染料场。

    火烧得很猛,他那花花绿绿的皮围裙的下摆映着火光。

    水在锅里咕嘟咕嘟直响,蒸汽雾似地向门口涌去,院子里涌起一阵升腾的云。

    他抬起充血的眼睛,从眼镜下边儿看了看我,粗声粗气地对伊凡说:

    “快点,拿劈柴去,长眼睛干什么用的?”

    茨冈出去了。

    格里高里坐到了盛颜料的口袋上,招呼我过去:

    “来!”

    他把我抱到他的膝盖上,大胡子盖住了我的半个脸:

    “你舅舅犯浑,把他老婆给打死了!现在,他受到了自己良心的谴责,懂了吧?”

    “你可小心点哟,什么都想知道,那是非常危险的!”

    与格里高里在一起,我感到特别自然,跟与姥姥在一起一样,不同的是,他总让我有点怕,尤其是他从眼镜片儿底下看人时,好像那目光能洞穿一切。

    “那,是怎么打的?”

    “晚上两个人睡觉得时候,他用被子把她连头带脚兜住,然后打死的。”

    “为什么要打?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吧?”

    伊凡这时抱了柴火回来了,蹲在炉子前烤着手。

    格里高里没在意,继续说:

    “也许是因为她比他好,他嫉妒她!”

    “他们这一家子人,都不喜欢好人,容不下好人!”

    “你去问一问你姥姥,就会知道,他们是怎样想弄死你的父亲了!你姥姥什么话都会对你讲的,她不说谎。尽管她也喜欢喝酒,闻鼻烟,可她却是个圣人。”

    “她还有点傻气,你可得靠紧她啊!”

    说完,他推了我一下,我就到了院子里。

    我心里非常沉重。

    凡纽希加追上来,捧住我的头,低声说:

    “不用怕他,他可是个好人!”

    “你以后要直盯着他的眼睛看,他喜欢那样!”

    这所有的一切都让人感到不安。

    我记得我的父母不是这么生活的。他们干什么都是在一起的,肩并肩地依偎着。

    夜里,他们常常谈笑很久,坐在窗子旁边大声地唱歌,弄得街上的行人都来围观。

    那些仰起头来往上看的面孔,让我想起了饭后的脏碟子。

    可是在这儿人们少有笑容,偶尔有人笑,你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吵闹、威胁、窃窃私语是这里的说话方式。

    孩子们谁也不敢大声地玩耍,他们无人搭理,无人照顾,尘土一般微不足道。

    在这儿我感到自己是个外人,总感到如坐针毡。

    我凝心重重地注视着每一件事情的发生和发展。姥姥成天忙里忙外,很多时候也顾不上我。于是我就跟着茨冈的屁股转,我们的友谊越来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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