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子去了。这时候,那个最大的孩子跑到厨房里来,把茶炊上的龙头拔下,拿到桌子底下去玩。茶炊里的炭火很旺,水一漏完,茶炊就开焊了。我还在起居室里,就听见茶炊的响声很怪,跑到厨房里一瞧,啊哟,不得了,整个铜茶炊都变青了,在颠动,好象马上就会从地板上飞腾起来。
插龙头的嘴口脱了焊缝,软吞吞耷拉下来;盖子歪在一旁;把手底下,熔化的锡液滴答滴答地滴着;这只紫红带青的茶炊,完全跟一个烂醉的酒鬼一样。我用水去泼,它就嗤地响了一声,很凄惨地瘫倒在地板上。
外边门铃响了。我开了门;老婆子劈头就问我茶炊烧好了没有,我简短的回答:quot;烧好了。quot;
这句话只是在慌张惧怕时信口胡说的,她却说我在嘲笑,因此把罪状加重了。我就受了一顿痛打,老婆子扎了一把松木柴,大发威风。打起来倒并不十分痛,却在背脊皮下深深地扎进了许多木刺。到了傍晚,我的背肿得枕头一样高。第二天中午,主人不得不把我送到医院里去。
一个个子瘦高得有点滑稽的医生验了我的伤,用低沉的声音不慌不忙地说:quot;这是一种私刑,我得写一个验伤单。quot;
主人红了脸,两脚沙沙地蹭着地板;小声地对医生说了些什么话,医生两眼越过他脑袋望着对面,简单地回答:quot;我不能这样做,这不行。quot;
但后来又来问我:
quot;你要告发吗?quot;
我很痛,但我说:
quot;不,快点给我治吧……quot;
我被带到另外一间屋子里,躺在手术台上,医生拿一个冷冰冰的碰在皮上很好过的钳子,一边钳着刺,一边玩笑地说:quot;朋友,他们把你的皮炼得相当出色呀,现在你身上的皮不漏水了……quot;这个痒得叫人难受的手术一完,他说:quot;钳出了四十二根刺,老弟,好好儿记着,可以吹吹牛皮呀。明天这时候再来,我给你换纱布。你时常挨打吗?quot;
我想了一想,就回答说:
quot;以前,还挨得多一些呢……quot;
医生粗着嗓子哈哈大笑起来:
quot;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朋友,都会好起来的。quot;
医生带我到主人那儿,对他说:
quot;请你领回去吧,已经包好了。明天再来换纱布。这孩子是个乐天派,算你运气好……quot;我们坐上马车回去的时候,主人对我说:quot;我从前也挨过打,彼什科夫。有什么办法呢?老弟,我也挨过打的。你倒还有我同情你,可是谁也没有同情过我呀,谁也没有。人到处都有,可是同情的连个狗崽子也没有。唉,畜生……quot;他骂人一直骂到马车到了家门口。我有点同情他。我非常感激他,因为他象对待人一样跟我谈话。
一家人象迎接做寿的人一样迎接我。女人们追根究底地问医生如何给我治伤和说了些什么。他们听着,惊奇着,好似很有味地咂咂舌头,又皱皱眉头。我很奇怪他们对于疾病痛苦以及一切不快的事,竟有那么强烈的兴趣。
我看出他们因为我不愿意控告他们而感到很满意。趁这机会我就请求他们许可我向裁缝妻子借书看。他们不敢拒绝我,只有老婆子吃惊地叹息:quot;真是个鬼东西。quot;
过了一天,我来到裁缝妻子面前。她和颜悦色地对我说:quot;听说你害病进医院了。你瞧,别人尽胡说。quot;
我没作声,把真相告诉她,我觉得很难为情,干吗叫她知道这种凶暴伤心事呢?她跟旁的人不同,这太好啦。
现在我又看书了:大仲马、庞逊·德·泰尔莱利、蒙特潘、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