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找我算帐。虐杀犹太人的时候,要是大伙心再齐点,本来可以给那帮灰狗子一点厉害看的。可是人们还没有下火海的决心,所以没有干成。现在敌人正盯着我,已经两次设埋伏要抓我了。今天差点给逮住。刚才,我正回住处,当然啦,是从后门走的。走到板棚旁边一瞧,有个家伙藏在院子里,身子紧贴大树,可是刺刀露在外面,让我看见了。不用说,我转身就跑。这不是,一直跑到你家来了。小弟弟,我打算在你家抛锚,停几天船。你不反对吧?行。那就好了!”
朱赫来吭哧着,脱下那双沾满泥的靴子。
朱赫来的到来使保尔十分高兴。最近发电厂停工,他一个人呆在家里,冷冷清清的,觉得非常无聊。
两个人躺到床上。保尔马上就入睡了,朱赫来却一直在抽烟。后来,他又从床上起来,光着脚走到窗前,朝街上看了很久,才回到床上。他已经十分疲倦,躺下就睡着了。他的一只手伸到枕头底下,按在沉甸甸的手枪上,枪柄被焐得暖烘烘的。
朱赫来突然深夜到保尔家借宿,同保尔一起住了八天,这件事成了保尔生活中的一件大事。保尔第一次从水兵朱赫来嘴里听到这么多重要的、令人激动的新鲜道理。这八天对年轻锅炉工的成长,有着决定的意义。
水兵朱赫来已经两次遇险,他像关进铁笼的猛兽一样,暂时呆在这间小屋里。他对打着蓝黄旗蹂躏乌克兰大地的匪帮充满了仇恨。现在他就利用这段迫不得已而闲着的时间,把满腔怒火和憎恨都传给如饥似渴地听他讲话的保尔。
朱赫来讲得鲜明生动,通俗易懂。他对一切问题都有明确的认识。他坚信自己走的道路是正确的。保尔从他那里懂得了,那一大堆名称好听的党派,什么社会革命党、社会民主党、波兰社会党等等,原来都是工人阶级的凶恶敌人;只有一个政党是不屈不挠地同所有财主作斗争的革命党,这就是布尔什维克党。
以前保尔总是被这些名称弄得糊里糊涂的。
费奥多尔·朱赫来,这位健壮有力的革命战士,久经狂风巨浪的波罗的海舰队水兵,一九一五年就加入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的坚强的布尔什维克,对年轻的锅炉工保尔讲述着严峻的生活真理。保尔两眼紧紧地盯着他,听得入了神。
“小弟弟,我小时候跟你差不多,”朱赫来说。“浑身是劲,总想反抗,就是不知道力气往哪儿使。我家里很穷。一看见财主家那些吃得好穿得好的小少爷,我就恨得牙痒痒的。我常常狠劲揍他们。可是有什么用呢,过后还得挨爸爸一顿痛打。单枪匹马地干,改变不了这个世道。保夫鲁沙,你完全可以成为工人阶级的好战士,一切条件你都有,只是年纪还小了点,阶级斗争的道理,你还不大明白。小弟弟,我看你挺有出息,所以想跟你说说应该走什么路。我最讨厌那些胆小怕事、低声下气的家伙。现在全世界都燃起了烈火。奴隶们起来造反了,要把旧世界沉到海里去。但是,干这种事,需要的是勇敢坚强的阶级弟兄,而不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需要的是坚决斗争的钢铁战士,而不是战斗一打响就像蟑螂躲亮光那样钻墙缝的软骨头。”
朱赫来紧握拳头,有力地捶了一下桌子。
他站起身来,两手插在衣袋里,皱着眉头在屋里大步走来走去。
朱赫来闲得太难受了。他后悔不该留在这个倒霉的小城里。他认为再呆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所以,毅然决定穿过火线,找红军部队去。
城里还有一个九个人的党组织,可以继续进行工作。
“没有我,他们照样可以干下去。我可不能再在这儿闲呆着。已经浪费了十个月,够了。”朱赫来生气地想。
“费奥多尔,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有一天,保尔问他。
朱赫来站起来,把手插在衣袋里。他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