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这是我女儿,这是女婿。这是他们的男孩子。这是我们年轻的保姆纽莎。”
“您好,您好。非常高兴见到你们。我多少听说了。安菲姆·叶菲莫维奇·桑杰维亚托夫从萨克玛会车站打过电话来。他说日瓦戈医生带着家眷从莫斯科来,请多加关照。您大概就是日瓦戈医生本人了?”
“不是我,日瓦龙医生是他,我的女婿,我在另一个部门,农业部门供职,我是农学家格罗梅科教授。”
“对不起,认错人了。请原谅。非常高兴认识您。”
“从您的话来看,您认识桑杰维亚托夫?”
“怎么会不认识他这位魔法师呢。我们的思主和希望。没有
他我们早蹬腿了。不错,他说要我多加关照。我说照办。答应他了。因此,如果你们需要马的话,或者需要别的什么东西的话,我愿效劳。你们打算到哪儿去?”
“我们要到瓦雷金诺去。那儿离这儿不远吗?”
“上瓦雷金诺?怪不得我怎么也猜不出您女儿像谁呢?可您上瓦雷金诺!一下子都明白了。这条路还是我们跟伊万·埃内斯托维奇一起修的呢。现在我去张罗一下,准备准备上路的东西。找个带路的人,弄辆大车。多纳特!多纳特!先把东西拿到乘客大厅的候车室里去,趁着办事的时候先在那儿歇会儿。弄得着马吗?伙计,到茶馆里跑一趟,问问能不能借匹马?仿佛早上瓦克赫还在那儿呢。问问他走了没有?告诉他把四个人拉到瓦雷金诺,什么行李都没有。快点儿。夫人,我给您一个老年人的忠告。我故意没向您打听你们同伊万·埃内斯托维奇的亲戚关系多么近,但在这件事情上您可要当心。不能对所有人都敞开胸怀。现在是什么时候,您自己想想吧。”
一提到瓦克赫的名字,刚下车的旅客们惊讶地互相看了看。他们还记得去世的安娜·伊万诺夫娜讲过的打了一副打不破的铁内脏的神话般铁匠的故事,以及当地其他的荒诞不经的传说。
替他们赶车的是一个长着一双招风耳、一头雪白的乱发的老头,拉车的是匹刚下了驹的化马。由于种种不同的原因,他身上所有的地方都是白的。新草鞋还没穿黑,而裤子和上衣由于穿的时间过久全都褪色变白了。
马驹乌黑得跟黑夜一样,像只乌鸦似的在白扎马后面跑着,迈着骨头还没长硬的小腿;它的小脑袋上长着馨曲的鬃毛,就像雕花的玩具一样。
大车经过坑洼的地方摇晃起来,坐在车边上的旅客连忙抓住车上的木柱,以免从车上滑下来。他们的心里是一片平静。他4fi的理想正在实现,越来越接近旅途的终点,晴朗美妙日子最后
的几小时,黄昏前最迷人的时刻,迟迟不肯降临。
马车一会儿穿过树林,一会儿经过林口的旷野。车轮撞着树
根的时候,坐在车上的人便挤做一团,躬腰弯背,皱紧眉头,你紧
靠着我,我紧贴着你。大车经过林间空地时,由于心灵的充实而
产生了辽阔之感,仿佛有人替他们脱帽向周围致敬似的。旅客伸
直了腰,坐得松快了些,甩了甩头。
这一带是山地。山地总有自己的面貌,自己的模样。从远处
望去,它们像一条条雄伟傲慢的影子,一声不响地注视着赶路的
人。玫瑰色的余晖欣慰地伴随着旅客越过田野,慰藉着他们的灵
魂,赋予他们以希望。
一切都使他们高兴,一切都使他们惊奇,而最让他们高兴和
惊奇的是这个古怪的赶车老头滔滔不绝的闲话。在他的话里,古
俄罗斯语言的痕迹,须担语言的质层,地方语言的特征,同他自
己发明的难懂的用语混杂在一起了。
马驹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