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要在自己的菜园子里就好了、可那儿全是稀泥,站不住脚。心里仿佛松快了一点。
加卢津娜一路上胡思乱想,终于木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了,这时已经走到家门。但在她迈进门槛之前,在台阶前跺掉脚上的泥的时候,她还在心里把很多事掂量了一遍。
她回想起眼下霍达斯克村的头头们,从首都来的政治流放犯季韦尔辛和安季波夫,无政府主义者“黑旗”伏多维钦科,当地的木匠“发疯的”格罗仁科。她对他们都很了解。他们一生当中闯过很多乱子,大概又要策划什么了。不然他们便没法活。他们一生都是在依靠机器度过的,他们自己冷酷无情,如同机器一样。他们在缴衣外面套一件上衣,抽烟时把烟卷插在骨头烟嘴里。只喝开水,免得传染上病。符拉苏什卡白费劲,不会有任何结果。这些人想把一切都按自己的意志翻过来,永远按照自己的主意办。
于是她想到了自己。她知道自己是个出色的、与众不同的女人,身子保养得很好,聪明,人也不坏。但在这偏僻的地方,她哪一种优点也没人赏识,也许别的地方也没人赏识。整个外乌拉尔都熟悉的、嘲笑傻瓜先杰秋利哈的那支下流小曲,只能引用开头的两行:
先杰秋利哈卖了大车,
用卖大车的钱买了一把三弦琴……
下面便是淫秽的词儿了,她觉得人们在圣十字市场上唱这支小曲是在影射她。
她长叹了一口气走进家门。
她没在前厅停留,穿着皮大农直接走进卧室。卧室的窗户对着花园。此刻正是夜间,窗内和窗外的各种影子几乎重叠在一起。垂下的窗帘的阴影,同院子里光裸漆黑的树木的阴影几乎一模一样,轮廓都模糊不清。冬天快要过去,花园里的黑绸般的黑夜,被即将来临的春天暗紫色的气息温暖了。屋里两种近似的因素大约也这样结合在一起,即将;临近的暗紫色的节日气息,使本拍打干净的窗帘的尘土飞扬的闷气变柔和了,把它冲淡了。
圣龛中的圣母把两手从银衣怖下面伸出,乌黑的手掌向上举起。她的每只手掌里似乎握着她的拜占庭圣名的最前与最后的两个希腊字母。放在金灯托上的石榴石圣灯,宛如一只黑墨水瓶,把仿佛被牙齿咬碎的星形闪光洒在卧室的地毯上。
加卢津娜脱下被巾和皮大衣,笨拙地转了一下,肋骨又仿佛被刺了一下似的疼痛起来,她感到胸口发闷。她喊了一声,害怕了,喃喃自语起来:
“替悲伤的人除忧,圣洁的圣母,及时助人,保护世界。”她木禁哭起来。等疼痛过去之后,她开始脱衣服。衣领下面的和背上的束胸扣钩从她手里滑下来,落进衣服烟色的皱纹里。她费了很大劲儿去摸它们。
她进家门的时候惊醒了养女克秀莎,克索莎走进她屋里。
“您怎么没点灯呀,妈妈,要不要给您拿盏灯来?”
“不用。不点灯也看得见。”
“好妈妈,奥莉加·尼洛夫娜,我来帮您脱衣服。别受罪了。”
“手指木听使唤,一点办法也没有。裁缝不长脑子,没把扣钩钉在该针的地方,瞎眼的东西。我想从上到下扯开,把整条布边甩在他那张丑脸上。”
“圣十字镇的赞美诗唱得真好。夜里静,空气都把歌声传到这儿来了。”
“唱得确实不错。可我,妈呀,一点不舒服。浑身又疼起来,哪儿都疼。真造孽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顺势疗法医生斯特多勃斯基给您治过。”
“他提出的治疗方法总没法实行。这位顺势疗法大夫原来是个兽医。什么也不懂。这是其一。其二是他走了。走了,走了,还不止他一个人。都在节前从城里走了。是不是他们预先知道这儿要发生地震?”
“可那个俘虏过来的匈牙利大夫给您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