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有罪的人。嘿!嘿!
嘿!”
“可是您安置了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的孩子们……不过,您这样做是有原因的……现在我一切都明白了。”
“一般说,我喜欢孩子,很喜欢孩子,”斯维德里盖洛夫哈哈大笑起来。“我甚至可以给您讲一讲关于这方面的一件非常有趣的事,直到现在,这件事还没结束呢。我来到这里的头一天,就到这儿各种藏污纳垢的地方去了,嗯,阔别七年之后,我简直是急急忙忙地跑去的。您大概注意到了,我并不急于跟自己那伙人会面,并不急于去找从前的那些朋友和熟人。嗯,我尽可能拖延着不去找他们。您要知道,我在乡下,住在玛尔法·彼特罗芙娜那儿的时候,对这些神秘的地方和场所真是魂牵梦萦,思念得痛苦到了极点,而谁要是了解这些地方,就可以在那儿发现很多东西。见鬼!人们在酗酒,受过教育的青年人由于无所事事,沉湎于无法实现的幻想之中,而变得对一切都十分冷漠,曲解各种理论,自己也变得思想混乱,极不正常;不知从什么地方来了一批犹太人,他们都把钱积蓄起来,其余的人都在过着荒淫无耻的生活。从最初几个钟头,这座城市就让我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我来到一个所谓跳舞晚会,——一个可怕的藏污纳垢的地方(而我喜欢的正是这种肮脏地方),嗯,当然啦,在跳康康舞①,在我年轻的时候还没有这种玩意儿。是啊,这就叫进步嘛。突然,我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穿得很漂亮,正在和一个舞艺超群的人跳舞;那个人站在她对面。墙边一把椅子上坐着她的母亲。嗯,您要知道,康康舞是种什么舞!小姑娘害羞了,脸涨得通红,终于感到自己受了侮辱,放声大哭起来。那个舞艺超群的人搂住她,旋转起来,在她面前表演种种舞姿,周围的人全都哈哈大笑,在这种时候,我喜欢你们这些观众,即使是康康舞的观众,大家都在哈哈大笑,高声叫喊:‘好哇,就应该这样!别带孩子来嘛!’哼,他们这样自己安慰自己是不是合理,我才不在乎呢,关我什么事!我立刻选中了一个座位,坐到那位母亲身旁,对她说,我也是从外地来的,说这儿这些人都多么粗野,说他们都分不清什么是真正的尊严,对别人也缺乏应有的尊重;我让她知道,我有很多钱;我请她们坐我的马车回家;送她们回家以后,我和她们认识了(她们住在向二房东租来的一间小屋里,刚来不久)。她们对我说,她和她女儿能跟我认识,感到非常荣幸;我还得知,她们一无所有,她们到这里来,是要在某机关里办一件什么事情;我表示愿意效劳,表示愿意给她们一些钱;我还得知,她们去参加那个晚会,是弄错了,还以为那里真的是教人跳舞呢;我表示愿意提供帮助,让这位年轻的姑娘学习法文和跳舞。她们十分高兴地接受了,认为这是很荣幸的,直到现在我还在跟她们来往……您要高兴的话,咱们一道去——不过不是现在。”
①法国游艺场中的一种黄色舞蹈。
“别讲了,别讲您那些卑鄙、下流的笑话了,您这个道德败坏的、下流的色鬼!”
“席勒,我们的席勒,简直就是席勒:Oùva-t-ellelavertusenicher?①您知道吗,我要故意给您讲一些这样的事情,好听听您高声叫喊。真让人高兴!”
①法文,“哪里没有善行”之意。据说这是法国著名喜剧作家莫里衷(一六二二——一六七三)的一句话。据说,有一次莫里哀给了一个乞丐一枚金币,乞丐以为他给错了,问他,他就是这样回答的。
“当然啦,难道这时候我自己不觉得自己好笑吗?”拉斯科利尼科夫气愤地低声说。
斯维德里盖洛夫放声哈哈大笑;最后叫来了菲利普,付了帐,站起身来。
“咽,是的,我喝醉了,assezcausé①!”他说,“真高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