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
天之势正是形容眼下的筑前。既然如此,我家康也不得不稍微有所在意。”
“只是稍微还不足。”正信没有笑,答道:“所谓唇亡齿寒,相信风言很快就会传开。”
“是早,是晚?”
“我认为应该尽早。若羽柴大人如传言那样年内迁入大阪城,那时机就迫在眉睫了。”
“……这样说,那该以何名义?”
“此事我不好说,大人可推测……”
“嗯……”家康脑海中想起了信雄。
正信被家康拉着又谈了很久。不用说,这主仆二人之间经常提前演练应对秀吉之策,但表面上双方都互讨欢心,以礼谦让,没有丝毫逾越的骄傲之举。
这就好像是在看包含某种时机的名人对局的序盘,送一手以观对方心思,回报一手避开对方以装糊涂——所谓七三分的平衡。天正十一年到即将进入十二年的这段时期,大阪和东海之间所孕育的气象正是如此。
而在这一气象流动下,二者各自的天地呈现出的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面貌。
新兴起的难波大阪以一种旭日东升的态势日日益新,不断汇聚人心和物资。相反,覆盖在以东海浜松为中心的骏远甲信上空的雷云阴晦蒙蒙,还依然停留在地方潜在势力的阶段。
然而,德川家中普遍士气却绝非如此。在三河武士的一般观念中,大多数人仍觉得“秀吉算什么”,依旧固执地抱有“秀吉原本只是以匹夫之勇成事的织田家家臣,吾等主公从来都是与信长公平起平坐的盟国大将。他若持礼前来且不用管,但绝无吾等遣使送礼之理”。
刚好此时石川数正归来,又屡次称赞秀吉之大气、大阪筑城计划之宏伟,反而引起众人更偏激的反感,很多人都说“秀吉之气焰已现横夺天下之心。与织田家老臣争锋对峙、讨伐柴田、灭亡泷川等事尚可原谅,然而,拥立织田一门信雄公,让信孝公自尽,以大阪建立居馆,早早地显出一副一统天下者之虚态,诸如此等逆行,作为德川一族决不能容忍”。
进而连对此前被派往送礼的石川数正个人也产生了偏见,时时讽刺“数正大人看来受了筑前很多恩惠而回啊”等等。而不久后,秀吉派津田左马允送来回礼时,没有拜访其他重臣,却只去了石川数正一人的私邸,并带去了赠礼,这又让数正愈加遭到非议。
诸如这些事情自然而然地也传到了家康耳中,但他却如吝啬鬼顽固坚守其迟钝的贫瘠性一般,除了和本多正信小声谈论以外,时常独自在寝室内翻阅书籍。
若说他寝室的特点,那就是在信长和秀吉处都没有的一股书卷气息。那里既有如《中庸》《史记》《六韬》等汉书,也有《延喜式》和《吾妻镜》等和书,而其中他最爱读的便是《中庸》两本汉书,以及和书《吾妻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