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色花
美浓养老和伊吹的山腰有几处古驿站,《万叶集》和《古今集》中自古便有无数咏唱其幽寂的诗歌。自关原往来于湖南的游人每当走在这一峡谷的街道上,都会怀念起远古时代人们歌咏时的心情和踏步旅行的身影。
再从东海大道横向而行,只需从不破走二里,再从垂井前行一里余,便可望见似是居所的屋顶星星点点地分布在伊吹山脚的半山地上,向西南一直绵延而去。村落名为岩手乡,背靠的山丘人们称之为菩提山。
此处的交通与世俗稍有隔绝,加之冬季寒冷、土地贫瘠,反而一派山清水秀,民风质朴,连语言和习俗也还残留着些许室町期以前的古风。
时值三月初,以尾张地方而言已晚了半月余的梅花正四处盛放,空气清新,流水潺潺,鸟语悦耳动听,虽说已是春天,但温度还很低,令人感到一阵寒意。
“叔叔,给我一幅画!”
“叔叔,那幅画给我吧!”
“给我吧,叔叔!”
一群孩子追在他后面央求道。
他的手里拿着一卷纸,一眼便知是幅画。孩子们根据迄今为止的经验知道,只要一直纠缠下去,这位绘画的叔叔便会将画送给他们。
“这个不行!”友松停下脚步,驱赶着身后的孩子道:“之后我再画给你们,今天就放过我吧。这个可是不能给你们的。”
“为什么,为什么啊?”
“这幅画对小孩儿而言是很无聊的。”
“无聊也没关系啦,给我们吧叔叔!”
“不行,不行!好孩子应该回家。乖乖回家的好孩子叔叔会画他喜欢的画送给他。”
“那这幅画是给谁的呢?”
“给那里的朋友。”友松用手中的卷纸指向前方的柴门答道。
“哦哦,原来是给尼姑的啊……”孩子们齐声一致,脸上略带嘲弄地笑道:“叔叔老是只给尼姑画画,哼!真无聊。”
孩子们不再纠缠,朝原路一哄而散。友松脸上笑容明朗地看着他们离开。不知是否因为他天生外表和善,小孩们经常捉弄他,如今世道艰险,他又无家无依靠,只是心中坚信着漂泊前路定能遇上知己,且从未放弃。
前方柴门里也有他的知己,是他驻留这个村子时偶然认识的一位年轻尼姑。
“有人在吗?”
过了一会儿,友松推开了庵门。每次拜访这间庵院都令人强烈地感到庭院中似刚扫过的平整帚痕,以及穿过竹叶洒入室内的明媚阳光。
“禅尼不在家吗?”
无人应答。
性情真诚的禅尼似乎将庵院交给小鸟啼鸣,径直外出了。友松沉默地伫立原地。忽然,一阵不属于禅尼的声音传来。不是说话声,而是朗诵声,似乎在诵读《物语》之类的书籍,音调抑扬顿挫,听起来该是位比禅尼更为年轻的女子。
阳光透过纸门,窄小的房间略显寒冷。一张矮脚小桌摆在房间正中,一名十六七的姑娘与松琴尼隔着桌子相对而坐。旁边叠放着几册《源氏书帖》,而桌上翻开的正是其中的《空蝉》卷:
“昼间西厢君前来,正相对下棋。源氏闻此亦想睹其对弈,悄然进屋,藏身格子门帘缝中。格门未锁,隙间正好窥。且向西望去,屏风一端折叠,暑热天帷幕亦拉起,室内分明可见。灯火近旁,源氏想‘正屋中柱旁即吾思挂之人’,仔细端详,其人着紫绸、披外衣,容貌精细,姿态玲珑而淡雅……”
小姑娘流畅地诵读着,听起来中这篇《空蝉》也好,《帚木》和《夕颜》等章节也好,她都很喜欢,不知已读了几十遍,几乎能暗诵出来了。
“源氏悄声撩起帷幕入得正屋,更深人静愈显衣物窸窣。空蝉虽欢喜源氏忘怀,然那夜如梦之事萦绕心头,无法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