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吞热铁
替我拿纸笔来。”
家康换了换扶手。祐笔拿来笔砚,等候着他说出要其代笔的言辞。
“我打算给北畠信雄请和羽柴筑前大人送去祝贺信,照我所说的写。”
“遵命。”了庵沾湿笔尖,忽然抬头看了看家康的脸。
他说要给信雄和秀吉送去祝贺和睦的信函。现在他正偏过脸,闭上眼睛思考文案。不过在锤炼词句之前,他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在心中重整有如生吞热铁般的心绪。
不一会儿,他开始淡淡地口述书面文案。
虽然家康七岁时便成了今川家的质子,但他一直在临济寺的寒室中跟随雪斋和尚研习学问,一直接受着秀吉所无法比拟的高等教育。因此,秀吉的祐笔的职责就是将秀吉随性说出的话回归常识,写成书面语,而家康的祐笔则只需将他口述的一字一句如实写下即可。
两封信函写完,他便吩咐小姓,“去唤伯耆来。”
祐笔将写好的两封信函放在家康面前退出了屋子,换了一个拿着烛台的近侍进来,安静地点亮两盏灯便离开了。
不知何时天色已暗。看着灯光,家康总觉得这一天真短。“自己心中所想原来如此繁多,另一面又是如此地空洞。”家康暗自想着。
远离灯影之处传来了一声轻轻拉开隔扇的声音。石川伯耆守数正和主人一样早早地换回日常服饰,在那里跪地磕头。
家中的将士大部分都还未解除武装,即便如此,数正今早看到家康穿回日常服饰后自己也立即换成了平时的小袖和麻质上衣、裙裤。
数正竟然如此衣着。虽说重装戴铠已经太迟,但要脱下也太早了。这一行为立刻招来他人不悦,看向他的眼神露骨地想要不只看清他的表面,似乎连他内心深处的想法也要看透一般。
不知为何,只要是伯耆守数正所做的事,虽说是同属一族,但众人就是无法直接接受。展示出正面便想探其后背,亮出底牌便总是将其当作有双重底的人一般想再探出另一层。
这实在出人意料,近来数正脸上的皱纹明显增加,肤色也没有光彩,很久都不曾笑过了。
“哎,是数正吗?那太远了,近前来,再靠近点儿。”
一直不曾改变的只有这位主君。数正来到家康面前时,反而觉得松了口气。
“伯耆。”
“在。”
“明早你就作为德川家的使者启程吧。”
“要出使前往何处呢?”
“绳生阵营的羽柴大人和桑名信雄卿处。”
“遵命。”
“祝贺书函在此,拜托你代为转达。”
“是缔结和睦的祝贺?”
“没错。”
“大人心意在下明白。不过大人不仅没有丝毫不满之色,还以如此宽大的态度示之,即便是信雄殿下也定会感到羞赧的吧。”
“不,数正。若是让三介殿下(信雄)羞愧,依然会让人认为我家康小气,因义而起的战争宣言就会变得可笑。家康的立场放到第二位便可。不管是虚假的和睦也好,什么都好,面对和平都没有理由不平,我家康心中与天下万民一样万分欣喜,此欣喜之情届时你也务必陈上。”
看来家康是认定只有伯耆守才是深知自己心意,能够完成此次出使任务的人选,所以特意仔细交代。
但对数正而言心中却有另一种痛苦必须忍耐。说起来,德川家臣们对自己的误解便是从自己和秀吉接近时开始的。
去年秀吉在柳之濑战捷时,石川数正被选为家康向秀吉庆贺的使者,带着初花的茶器前往了大阪。当时秀吉的高兴之情不同寻常,为了展示那个初花茶器,他在还未竣工的大阪新城的一间茶室内举办茶会,召来众诸侯夸张地宣称这是德川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