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贺的海风
浅。
至于如何控制马蹄行进的深浅,他将身体压低到隆起的马背处,水深处便轻轻牵动缰绳带动马向前游,到了浅水处就溅起水花跨过去。这种做法绝不是他的创意,在敌人面前如此渡湖也都是基于前人的宝贵经验。
然而,这终归是至难之事,后世对此也有多种说法。
“左马介渡湖之说不过是被捏造或者夸张的传说,实际上他不过是骑马沿着湖岸进入了坂本城而已。”
还有一种说法:“他是骑马从湖水与商铺之间通过。”
另外也还有诸如他乘船进入坂本城等说法。
这些说法仿佛都忽视了整个战局中,堀秀政与羽柴军早已将兵力布置来塞满了湖岸与通行道路。
拥有数倍于敌军的兵力,而且时间又十分充裕的羽柴军不可能进行单方面受到压制的作战。
总之,想要否定左马介渡湖之说的史学家的心理,恐怕是认为此事是至难之事,而且太过戏剧化,所以才持怀疑态度,以至于想要将其流为通俗的街传巷议。
然而,书写日本历史的武士们自古以来便十分戏剧化。凑川、四条畷、川中岛、高松城的一叶扁舟、松间的廊下、雪夜的大本营松坂町,都极为戏剧化。
然而,对现在的左马介光春而言,这件事情绝不像后人考虑的那样,是面对至难之事时的鲁莽行动。他只不过是比在平日里练习马游泳的时候多穿了一件盔甲而已。
在水波间悠悠缓行的马匹以及左马介白色的盔甲仿佛是水中一只游弋的水鸟。
依然认为“现在就要沉下去吧”的羽柴军不久又乱起来。因为事实再次颠覆了他们的预想。
左马介光春十分谨慎地迂回到敌方羽箭枪弹的射程之外,不久便轻松地从坂本城东面的湖滨上了岸。
从唐崎的一松到那里的湖滨一面全是漂亮的细沙与松林。一上岸他立刻骑马一溜烟冲进了松林之中。刚刚消失在绿色松林中的身影转眼间便在坂本的商家与松林之间的十王堂前出现了。
看到此景的羽柴军仿佛一下子回过神来,一时间擂鼓呐喊起来。
“呀、呀!让他逃了!”
“别让他进入城中!”
众人瞬间仿佛潮水般冲了过来。
左马介回头望向他们,脸上仿佛还带着微笑。本来以为他要快马加鞭逃走,没想到他一下子翻身下马了。
他将马的缰绳拴到回廊的门柱上后,晃了晃身子,将铠甲中的水抖了出来,然后将二谷的铠甲放到了供奉的神前。
之后,他将箭囊取下来,拿笔站在神堂前面,在白壁上提笔写道:
明智左马介光春与其坐骑刚刚渡湖水而来。我无暇犒劳这匹多年以来忠实而勤奋的马,不得不在此与之诀别。希望这匹大鹿毛宝马会被赠给不输于我之人。希望它未来的主人对它多加爱惜。
写完后,他扔下笔下了台阶,来回捋着被水淋湿后服帖的大鹿毛宝马的马鬃,仿佛对人说话一般道:“大鹿毛,再见了。”
大鹿毛宝马将鼻子凑过来,把脸贴到他的肩上,仿佛是在撒娇哭泣一般。光春抱着它的脖子望着那边唐崎的松林,突然间吟道:
这一首和歌是当初光春首次领守坂本城,在唐崎种下一株纪念的松树时所吟。
光春此时为何会突然吟诵这首和歌,他自己也不清楚。能够说明的只是在这种时刻人们总会缅怀过往。可能是将本来想要面对天地恸哭的情感努力以相反的形式表现出来,不知不觉便朗诵出口。总之,左马介将爱马扔下,从那里纵身翻下,立刻便奔进了城门。众人仿佛哭喊一般暴发出“哇”的一声,将他迎接进了坂本城中的大本营。